郁玲没问为什么,也不想装作关心似的来问问,问出二人吵架了,她也不会安慰。她说“好的”,转身时看到钟乐的鞋子,还是下午那双淋湿了的,抬起头看,钟乐穿的还是文化衫。她看一眼时钟,快十点了,他俩七点二十在天桥处分别,到现在他都没冲凉。
她赶紧走下楼梯,到玄关鞋柜前拿出拖鞋。“你先换鞋,去冲个凉吧。正好郁明昨天把他东西都寄过来了,我给你找一身运动服。”
钟乐舒口气,他的脚终于可以解放了。鞋子脱下,湿漉漉的袜子也脱下,连身心他都觉得解放了。为什么,人和人相处可以有这样大的区别?他和苏慧,朝夕相处五年,总是说不到一块去,总是说着说着就要吵。可和郁玲呢,十年未见,见面仍熟稔得起来。寥寥数语,不用去想理由解释,不用去打草稿。真诚炽热的心,就在面前。
郁玲上楼找到郁明的衣服,递给钟乐,洗手间和浴室也在楼上。
钟乐问:“郁明什么时候过来?”
“下周四。”
“住你这儿?”
“不然呢,让他睡沙发吧。跟个太爷似的,你说夏天的衣裳能有多少?自己拎过来不就行了。妈呀,大病初愈,我妈担心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非要找顺丰给寄过来。”
钟乐冲完凉出来,就看见郁玲靠在床头。他轻轻走过去,坐床头地板上,问郁玲:“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郁玲揉揉太阳穴:“头疼,可又睡不着。”
钟乐把药拿了上来,看药盒的说明书:“嗯,它针对这个,头疼、发烧,你有咳嗽流鼻涕吗?”
郁玲摇头。钟乐把药放在床头柜上:“明早起来,你再吃一次。有什么需要,你就叫我。”
“想喝水。呃,忘了,家里没凉开水。”
钟乐笑笑,又下楼去拿塑胶袋,上来说:“药店的人说感冒了要多喝水,我正好还有十块零钱,买了五瓶水。”
郁玲也笑,钟乐又挨着床头柜坐下。他不想下楼去,一个人呆着,无聊得很。他想跟郁玲聊聊天,刚从苏慧的疾风骤雨中出来,他觉得这个女人的身边,棉被上淡淡的清香,异常的舒适与温暖。
聊了一会,楼下传来急骤的敲门声。两人停了说话,依稀听到门外有对话声,不对,是咒骂声。钟乐起身:“你躺着吧,我去看看。”
下到一楼,那咒骂声渐渐清晰起来,也熟悉了。钟乐想不会吧,我一向心胸开朗,乐于助人,老天不会让我接二连三受打击。他刚开门,疾风骤雨的拳头迎面袭来。苏慧哭花了一脸,指甲朝他脸上抓来:“钟乐,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听到这声嘶力竭的哭骂声,躺在二楼的郁玲知道是谁来了,骤然心口一紧,身子从靠垫上滑下来,躺下,被子拢高到了头顶。
楼下,钟乐眼疾手快,挡开了苏慧的手。
“苏慧,你怎么来这里了?”他心想,要是我不在,难道你还打算找郁玲吵上一架吗?回头一想,不对,苏慧知道郁玲住海蓝公寓,但哪一栋哪一层,自己从没和她讲起过。海蓝公寓上千的住户,她怎么能准确无误的找上来?
这一想,背脊骨都凉了,苏慧是跟踪他来的。
挠几次,都被挡开了,苏慧靠在门边墙上大哭。钟乐有些发怔,想安慰她,说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他可以解释。但解释什么呢?他和郁玲间再清白,这种场面也是说不清的,说什么都苍白,说什么都是狡辩。甚至于,让他走过去几步,抱着苏慧拍拍她背,都做不出来。没用的,做什么都没用的,就好像一个囚犯给自己判了死刑一样,判了死刑,就不会再去想方设法找点生机活下去了。
他就这样看着苏慧哭。苏慧哭得这样悲恸,他心里也不好受。他又觉得难以承受这份不好受,希望有个人,哪怕是个不相干的人介入。他转头看楼梯,哭声这么大,郁玲肯定听到了,可她一直没下来,不知她会怎么想这件事情。
门外传来“哼哼”两声,钟乐才意识到门口有人,是大楼的保安,看戏看了两分钟,要工作了。他问:“业主郁小姐呢?”
“她在家,”钟乐想,郁玲也许不愿意下来,“哦,你有事吗?”她已经很累了,他和苏慧的事,不应该再牵扯到她。
保安说:“这位小姐,在郁小姐家门口走来走去的有二十分钟,我们不放心嘛,上来看看。你是郁小姐什么……。”
钟乐赶紧打断:“朋友,她今天有点不舒服,我过来看一下。”
苏慧突然停了哭,冷笑一声。保安还是觉得状况不对:“你能让郁小姐出来一下吗?我要确认一下她在家,还有这位小姐,如果没有郁小姐的允许,她是不能,不能这样进来的。”
苏慧也说:“是啊,她怎么不下来,要当缩头乌龟?看她平时不一副挺清高的模样,背地里也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啊。”
苏慧要往楼梯上走。钟乐拦着她:“这是别人家,你别闹了,行不行?”
苏慧狂笑,拽着他的t恤说:“这谁家,我男朋友家啊。你不是说郁玲没男朋友吗?这衣服哪里来的啊。”郁明和钟乐差不多的个子,郁明还瘦削些,但夏天的男t恤款型都宽松,是以钟乐穿上,确实和自己买的差不多。
钟乐说:“这是郁玲弟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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