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都已经愈合了,被抓伤的地方却突然溃烂皮肉发黑,那妖兽肯定有问题。”少白将白瓷瓶放好,用布巾擦去手上残余的药膏,扔入铜盆里的热水中,水中漾开一丝丝黑血,旁边还摆着把刃口发亮的银匕首。
“那师傅要多久才能好?”少安关切地问。
“静养两日,还好师傅修为高,可以自愈的。”少白平淡地说。随后与少安收拾好换下的纱布和热水,拿出房去。
其他人都走了,留秦鸿风在房中静养。燕宁留了下来。
他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暗自想这也太巧了,他不想被发现,秦鸿风就受了伤,躺平两日,就正好到了聚魄重生的日子。
燕宁执起一缕他的头发,缠绕在指上。秦鸿风的睫毛很长,五官明晰深刻,闭着眼的时候,像一幅画一样好看。燕宁笑了笑,俯下身,在他脸颊上亲了亲。他想,你会没事的。我做了这样多的事,都是为了和你在一起。
秦鸿风昏迷了一日才醒来。刚醒来时,说话还断断续续,一问了时间,就焦急地让少白去一个地方将郗王的尸体取出来。燕宁陪在一旁,手捧一碗疗伤理气的汤,这段日子都是他衣不解带地照料,一步也未曾离开。
半日后少白回来,神情十分慌张,说密室被毁了,冰馆里是空的。秦鸿风大惊,亲自上山去找,燕宁也没有阻拦。
等他回来后,一切和燕宁想的一样,由于唐尘催促,认为秦鸿风只是找借口拖延,百般无奈下,秦鸿风决定将木偶中的魂魄聚合到燕宁身上。
燕宁当然无有不同意,甚至眉眼微弯,笑得十分乖巧和善。
第46章新生
浮玉山顶,山风凌冽。孤峰入天,四面悬绝。临崖俯瞰,山涧溪流如白银交错,山峦起伏,群山涌聚。
夜色浓郁而寂静,月亮上一点点出现了圆弧的阴影,外缘呈现一种暗红的色泽,杀气秽空,好像伤口留出的血一般诡异。
秦鸿风盘膝静坐,一盏重瓣莲花形状的灯摆在身前,千叶扶疏,通体流转着淡金的光泽。
燕宁在他对面坐着,木偶被放在他身侧。
地上按阴阳五行画了阵法,周遭立十绝灵幡,少安端坐在一旁护阵。
又等了片刻,秦鸿风睁眼问道,“少白呢?怎么还未回来?”
少安左右张望了一下,不安回道,“师兄大早上就不见了,但他昨日还提醒我今日非同小可,要多多上心,应该不会忘了的。”
秦鸿风眉头微皱,因伤重初愈,失了血色,面容在暗夜中反而显得更白,眉眼漆黑深重。
远远地,山道上一道修长的身影提纵飞掠,在臻臻密林间时隐时现,等一路到了山顶,月亮已被遮了大半。
少白撑着膝盖气喘不定,将抱着的东西往肩上顶了顶,提了气一路跑过去。
少安率先瞧见,忙冲他招招手,又对秦鸿风说,“师傅,师兄回来了!”
秦鸿风抬眼看去,见他面红耳赤,气喘如牛,满脸都是汗,身上也都是泥,好像在泥潭子里打滚回来似地,和平日清净稳重的样子截然不同,不由问道,“都什么时候了,你去了哪里,怎么搞成这幅样子?”
少白深呼吸了两下,用手背擦了擦脸,走到近前,将肩上抱着的东西放下来,“师傅,事发突然,没有来得及禀告。”他将东西平放在地上,竟然是一个满身污浊、长发披散的人。他蹲下来,抬手将那人脸上的乱发拂开来,随后说,“师傅您看,这是不是冰棺中的人?”
秦鸿风愕然,燕宁在冰棺中被他保护了十几年的尸身,此时却脏乱不堪地裹在一堆烂泥里,明黄的华服撕扯成烂布,他慌忙去看口中的佛舍利,幸好舍利还在,尸首未毁。
“你是在何处找到的?这是怎么回事!”秦鸿风声音如冰刃,有着明显的怒意。他先是惊,后是喜,到而今则是震怒。怎么会有人敢去毁坏他的尸身?那密室的秘密怎么会有旁人知道?
少白回道,“弟子也是阴差阳错才在一个土坑中找到的。密室被毁,尸身失踪,定有蹊跷,恐怕是有人故意为之。又想那人背着尸体应该走不远,便在四遭探寻了一下。索幸连日来雨水冲刷,翻过的土更是稀松,果然在找寻的时候看到泥土中露出了一截衣角,挖下去,便是此人。”
被埋了?定是有人盗去了尸体。可佛舍利还在,那人就不是为求宝物。可是为什么?一具尸体又有什么可觊觎的?
秦鸿风面色凝重,隐隐觉得真相近在眼前,却偏偏差了一点。
燕宁看着地上的人,如遭雷击,真是老天捉弄,埋入土里的人也会被人再挖出来。
他手指发抖,面如死灰。如果秦鸿风真抽出他体内的两魄,他就消失了,他会变回一株桃树。原来这才是最后的结局,做了那么多,也没办法去替换别人的命运,就算他狠下心,蒙住眼,也比不过有人陪着护着。秦鸿风会不忍吗?他会知道由始至终并不是只有一个燕宁吗?
月华渐暗,只剩下薄薄的细微的光。
秦鸿风来不及细想,嘱咐少白将尸体放在法阵中央,“时间不多了,我要先将魂魄抽出来,等月食之刻,再引魂魄入体。”
少白点点头,将尸首放置好,坐到少安对面一道儿为师傅护法。
燕宁后背汗湿,双眼惶惑地大睁,眼中水光闪动,险些滚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