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郝存进来。程道厚就问:“吃排骨了?”
“别提了,怕咱沾光,人家走了!”
“来,”达雅举杯,“客齐了,共饮一杯。”
郝存举杯,见此人鹤发童颜,目清神爽,语脆音奇,真如仙人一般!不禁暗自叹道:“若此人当被告,案子就好办了。”
郑器催着:“小郝,快干了。”
郝存愁饮,就站起来对达雅说:“老先生,久闻大名,我敬你一杯!您给我写幅字吧。”
大家一愣。达雅看其莽撞,却带诚意,顿生喜色,问:“你也喜欢书法?”
“喜欢,喜欢。听说您一个字就值好几块呢!”
郑器赶紧递眼色,忙岔开话题:“老师,俺法庭……在马户镇的口碑如何?”
“贪墨者多;勿当墨吏啊!”甩袖而去。
郑器忙送出门去。老程问:“小郝,他说啥?‘痰莫多’?还不当‘茉莉’,那叫当啥?”
“当‘狗尾巴草’!”
郑器回来“咳”了一声,说:“你这小子!咋说‘值好几块’?哪有这贱的!你当是买死鸡呀?”
郝存只顾啖吃,说:“我故意让他恼。他一走,咱吃得不自在?”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蹲坑 (5)
“对,”老程高兴了,“来,咱喝。”
郑器就劝少喝点。郝存却说:“今晚有寒流,陡降十度!咱盯梢,得多喝点!”
“你可别钻进冬青棵里不出来。”老程说道,“古语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好了,暂停!”郝存做个手势,“老古语,看今晚谁先草鸡!”
“好,古语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老程,你离了‘古语’不会说话了?”郝存不理老程冲郑器,“咱今晚盯到几点?”
“没点,直到扣成。”
“对,”老程接道,“古语说:鸡不叫算今日。”
“古语还说,”郝存故意学道,“早晚二十五个坯!”
“哎哟,”老程笑了,“出徒了!”
“谁是你徒弟?”郝存不干,“你是老古语,叫我当小古语……”
谑笑着吃罢饭,他们各自赴岗。郑器来到南都大酒店,这是谢亚心的“点”,就选择一间弃用的破门卫室蹲候,把大衣领一竖就坐在砖头上,耐心等待目标的出现。
春寒料峭,夜风正劲。他感到阵阵寒意。但他不敢懈怠,视野恰好把院里院外看个周全。他庆幸自己选“点”准确,像福尔摩斯探案一样,选择的侦查点总是意想不到而又恰到好处!
楼上的卡拉OK聒噪起来,起初是时断时续,此起彼伏,现在已是混唱一片,噪声冲天!借着酒劲遮脸露丑,一任狂吼高叫,自认为是天籁之音,声美无加,就不时要道:“来点掌声!来点掌声!鼓励鼓励!”果然掌声骤响还夹杂着怪唳和呼哨。郑器暗自笑着,就听一男声格外高亢,一路飇升,扶摇直上!渐渐地那吼声像登山运动员缺氧一样,变得艰难而憋气,但这歌者十分顽强,宁可憋死而不屈!挣扎多时,直到最后一丝儿气息用完,也没登顶!遗憾地夭折了。
郑器感觉已窒息过去,却突然听到一阵笑叫:“唱得好,唱得好,再来一首!”郑器眉头一皱,真想失聪,幸好没再听到那“夭折之声”,可能唱者缺氧,还没缓上气来。
这时,一辆轿车进门,车号像!一瞧,不是!忽听有人叫“黄毛”,却传来小姐的笑答:“老娘正‘放水’呢,你想喝呀?”郑器陡升的情绪就消弭下来。又有人忽喊:“公鸡,大公鸡!”郑器一振,就听回说:“配好了,和王八下锅了。”郑器又叹一声。这时,有一人“嗖”地窜出来,像百米冲刺的运动员冲向冬青丛,还未到就“呼”地喷将过去,撵上来的小姐说:“解老板,你别走哇,咱再唱个《甜蜜蜜》。”郑器猛地站起来,听“解老板”怒道:“还甜个屁,叫黄毛来!”小姐说:“她还没撒完水呢。”他又喷出一条龙:“叫她……过来撒!我看……她能尿出条……河来!”就起身拱进车里去。
又一辆车窜进院,一个女人跑出来把来人拽到这僻静处急问:“你这回要谁?”那人说:“我要‘夜来香’。”女人说:“防疫站今天来找她,我叫她躲了。‘红玫瑰’行不?”男人突然发现蹲着的郑器,努努嘴,女人就说:“又是个‘野巴’。前天派出所刚拉走了两个,送到西山县扔了!”男的就言归正传:“‘红玫瑰’太胖,还有谁?”女人说:“还有‘痒痒肉’。”男的说:“她就太瘦,硌人。”女的说:“老客户了,那就八折;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