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到底还是好奇这箱子里是什么,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能瞧瞧吗?”
老夫人瞥她一眼,道:“给你的,你自然能瞧了。”
明月笑了笑,披了外裳,把账本丢在一边,连忙下榻去看了。
箱子上边没上锁,明月推开了一个,里边厚厚的堆着,全是纸,垒在一起。
明月拿了一张,坐会榻边看,看了两眼便惊了一下,这是一张地契,明月又起身,在箱子边往下头翻看,这一箱都是地契信条,有的是店铺,有的是庄子,多是在京城的,都是明月听都没听过的位处。
明月连忙回头看着老夫人,小声道:“这个,这给我的吗?他什么时候给的呀?”
明月早猜到了谢琅玉是留了物件的,不然老夫人不会态度软化,但是这也太过了。
明月先是高兴他想着自己,又想起他在京城里举步维艰,这两箱子物件给她了,会不会对他有影响?
一旁的箱子里也是地契信条,还有些玉佩首饰,明月大致地看了一下,心里渐渐有些说不出的情绪。
老夫人光看她的脸色就晓得她在想些什么了,不由道:“他既然给你了,那自个就是有把握的,你小瞧他了,这还不至于把他谢乘风掏空。”
明月听得心里又酸又甜,到底是放下心来,她坐回榻边,想到了旁的,道:“我总不能拿他的物件,日后要还给他的……这样想来,我的嫁妆倒是寒酸了。”
老夫人只道:“这事情早就不是你们俩人的事了,他身份摆在那里,若是真成了,那就是咱们明家的大事,必然会叫你风风光光地出嫁,你不应操心这个,该操心他到底来不来了。”
明月上了榻,把被子盖在脚上,先是道:“家里还有兄弟姐妹,我占了多的,他们不就少了?寒酸些就寒酸些,他也不是在意这个的人……”
明月讲到最后笑了笑,过了好一会,又拥着被子小声道:“他会来的。”
老夫人把被子往自个身上扯,好笑道:“先不提他来不来……你们若是真成了,咱们全家都不一样了,你这嫁妆,你且瞧着,到时你舅母要抢着出的。”
老夫人讲到底,心里还是不觉着能成,那谢琅玉可能确实是真心,但是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真心,困难多了,反对的人多了,不好听的话多了,再真的心,慢慢也假了。
谢琅玉想娶明月,何止是京城里的大谢氏要反对,更难的怕是宫里的意思。
太子身子到底不好,如今都没能留下一儿半女,除了天子的同辈兄弟显王,这下一辈也独一个谢琅玉,若是真的乘风而上,那就是一步登天啊。
这天哪里又是好登的呢?这两箱子物件,足以保障明月日后富裕度日,老夫人这个年纪,早年受了太多苦楚,竟然也有些顿悟了,她想着,若是真不成,明月也不要嫁了,在山头买个居士的名头,做个快活的富贵闲人。
这样的想法自然不会讲给明月听,老夫人也不会给她泼冷水,只道:“你日后若是入了京,这管家的事情就要好好学了。”
明月心里也有数,笑道:“我都晓得的。”
明月干脆叫翡翠去自个院子里,把自己名下的账册都拿来了,算算自个的嫁妆到底有多少。
两个铺子和庄子是大头,明月都理了理,想着自己日后嫁妆单子怎么好看一些。
祖孙二人靠着看了半夜的账册,老夫人熬不住先睡了,吹了灯,明月又不太睡得着,睁着眼睛看着帐子顶,心想,谢琅玉现在在做什么呢?
谢琅玉最近很忙,麻烦事情一件接一件,赵侯归京受了天子褒奖,同去的谢琅玉像是被遗忘了一般,朝廷里清算几日,那群苏州来的七百多人按罪处罚,流放的流放,为奴的为奴,抄的家产充入国库,到了最后,像是才想起谢琅玉一般,又给了他一个礼部的闲职。
冬至这日,京城里下了场大雪,宫里办宴,谢琅玉在礼部上职的时候就被叫走了。
谢府里,谢琅玉的母亲大谢氏也在吃冬至圆,她虽是外嫁的姑奶奶,但早年合离归家,如今也是谢家半个管事人,府上人都叫一句夫人,在外边也是牌面上的人物,现下都还有人把她当做王妃看,十分尊敬。
屋里烧着好几个炉子,中间供着个香炉,摆件雅致贵气,处处都精巧,窗边绣着福纹的帘子都打下来了,大谢氏穿着狐皮小袄,背后垫着个腰枕,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香膏。
见她擦好了,身旁的谢嬷嬷便给她披了披风,笑道:“三爷去宫里了,方才递了信来的。”
大谢氏看着自个的手笑了笑,道:“也难为宫里那一家人了,大过节的,把乘风叫过去一齐找膈应。”
谢嬷嬷不好插嘴了,便把小案上滚烫的冬至圆端起来舀着散热,过了一会才道:“三爷院里奴婢不好插手,叫了紫竹来问过了,她像是什么都不晓得的,一问三不知,那个赵全福啊,奴婢都找不着人,倒是不敢大张旗鼓。”
大谢氏打了个哈欠,道:“不晓得?你信啊。乘风那院里的,都是人精,尤其是那个赵全福,老奸巨猾……”
谢嬷嬷笑道:“各个嘴巴都紧,倒是好事呢,一颗心向着三爷。”
大谢氏自己把碗端了,也笑道:“乘风是里头最精的那个……也是难得,为了个姑娘,还跟我对着来了……”
大谢氏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这话讲得,谢嬷嬷拿个一旁的玉如意轻轻给她敲腿,边道:“三爷难得喜欢,咱们不灭他的兴致,现下答应了便是,宫里头讲不行,这股火自然也就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