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琪坐于马上,感受世子府四周,偏冷清,偏安静,有种不好的感觉。她刚要叫阻,春花已飞身越过围墙,进府查探。
须臾,春花重跳出围墙,回禀道:“人去楼空。”
顾家琪淡淡点头,勒回转马头,猛听得秋月惊叫一声:“小心!”
回头顾家琪见两道黑影,凌空挥两柄弯月长刀,将秋月斩于马下。顾家琪迅速拨枪射击,却奈何不得这些忍术高手。
顾家琪瞬间被制服,她看向春花的时候,异常冷静,问道:“你是谁?”
春花笑,用一种古怪的腔调,带着扶桑人的异音,说道:“您不必知道我是谁。尊贵的郦山公主,若不是我们小姐有命,您现在已是一个死人。”
换句话说,在春花眼里,顾家琪已是一个死人。
死人是不需要知道太多事的。
顾家琪轻笑回道:“既然是这样,你何必要确定里面有没有人?”
“因为这个,”春花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两指双夹,嘲弄道,“您的夫婿,英明而强大的海世子殿下在三个月前下达最后通牒,如果您再不回京,他将弃您而去。”
三个月前,正是顾家琪收到秦东莱急信,说小旷烧得厉害,想她想得严重,要她回岛和孩子道个别的时候。
“哦,那又如何?”顾家琪非常好奇地问道,她倒不担心自己生死,而是奇怪这些人确定司马昶不在京才肯动手的理由。
春花笑了笑,道:“以您的聪明才智,定然是能够猜得出来的。”
“我猜不出。我没你想象得那么聪明。”顾家琪很坦率地说道,只要再有三分钟,她就能解开身上的|穴道进行反击,现在只希望春花这个异岛间谍没有发现。
春花笑意加深,道:“如果海世子在京,他必然会追查是谁掳起您。他的报复将波及各个领域,那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结果。既然他已弃绝于您,您又是这么地相信我们不带其他人,这样的天赐良机,若是放过,便是我等的愚蠢了。”
顾家琪轻笑,春花也回笑,手忽然扬起,劈昏俘虏。
春花跟着顾家琪太久,本身又是身受谍者训练,早把她的一些习惯与底子摸透,和顾家琪周旋,也没什么特别用意,顺着她的问题答下去而已。
成功掳到人,春花命两个扶桑者忍者清理现场,她带人跳入海世子府内,内府中暗道将人送走。
顾家琪是给一阵哭嚎声吵醒的,她睁开眼,身边都是素衣宫娥,两眼哭得通红,满脸哀戚。另有大量少年宦官被推入墓坑里,整个墓场哀声震天。
这是大行皇帝魏景帝活人殉葬现场,顾家琪立即意识到抓她之人的歹毒用心。
她想挣扎,却发现自己给喂了软骨筋之类的药物,浑身无力地塞在无数麻木的女人中间;她想喊声,嘴里发出一点响音。
锦衣卫穿着素缎,在墓地四周警戒,维持秩序。
另有海公公统率的御马监,拿绳索勒死不听话的、碍事的、哭闹不休的殉葬宫女,再把不动的尸骨扔进万人坑里。
顾家琪属于那堆木然的放弃逃生希望的宫女群里,膀大腰圆的强壮太监,将这些木愣愣的宫女全都赶进大行皇帝的主墓室。
披麻戴孝的文武大臣们或淡漠或怜悯地看着这些殉葬品,没有人阻止,因为他们被告知这些都是太后的爪牙,为了巩固新帝的皇权,必须如此。
三个时辰后,墓室主门合闭。
黑暗笼罩,死亡垂临。夜明珠幽幽的光,照得所有殉葬女的面容像鬼一样阴森可怖。再半个时辰,墓室里空气浑浊,很多麻木的女子感到呼吸困难,不由自主地哭将起来,有人开始打骂哭的人,有人惊恐害怕地尖叫,有人发疯地拿自己的是头撞石壁自绝。
顾家琪身上的药力缓缓舒解,要说她该组织这班未死的女子积极逃生,那是不能够的。
首先,皇帝墓寢建造是个繁复浩大严密的大工程,没有盗墓者的特殊工具,就凭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娥,甭想撬开一块石头。
其次,假使这些殉葬女能够挖出一条小通道逃离生天,她们又如何能避开外面防守陵园的锦衣卫。
最后,挖地道是要耗费气力与氧气的。
顾家琪很理智很冷静地想着这些事,尽管她知道挖通道不现实,但她永远也不会坐以待毙。就像上一次,山体滑坡将她封于洞中。
当时,山洞外还有个严谨自制的正人君子。
今次,墓室外只有等着再捅自己一刀的敌人。
顾家琪边想边摸索墓室的结构设计,她身边的女子察觉到有这样一个冷静的榜样,这些还留着一口气的殉葬女,她们认命而不加反抗地进入墓中,至少在一定程度是聪明的。
她们也学顾家琪,在黑暗无光的墓室里摸索。
这种冷静像会传染一样,感染墓|穴里每一个还活着 女人。没有人不想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