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表哥,为什么铭哥哥不再管帐?”他、他这两天去哪儿了?她紧张起来,放下手简,冒冒失失走到案前,近乎低声下气地询问。
昨天晟表哥坐镇书房管帐,她还以为铁铭勋又接待贵客去了,可眼下看来……
好像并非这么回事。
“啊哈!我好忙,真忙啊!”他专心做事,懒得理她,有意吊她胃口,教她七上八下不得好不安乐。
“晟表哥……”
第2章(2)
听她嗓子转泣,他方抬目舍她一眼,视线不意掠过窗户,他定睛一看,顿时咧开俊美笑颜。
“墨荷!”
纪湘转首,反应得比他更快,拔腿就跑至正跨进门槛的妇人跟前,用力抱紧她的柳腰,哭丧着脸,急切问:“表嫂,你们赶走铭哥哥了吗?”
她知道铁铭勋在曾家几乎独掌大权,但他始终不姓曾,当年曾老爷命他管帐,已引来一众亲眷不满,倘若他有天与曾家人生隙了,真没道理留在曾家。
可是,不待在曾家管帐,他能上哪儿去?
“打哪儿来的浑话?”墨荷蹙眉。
她眨眨水眸,回首指向案前笑得如沐春风的男人。“晟表哥说铭哥哥不能再碰帐目。”
“你别听他胡说!”墨荷瞪着丈夫,看他把湘湘吓的。“傻湘湘,是铁弟决定重振他铁家祖业,想在外头闯事业,才不再管曾家帐目。难得有他这样一个人才,我们多想留住他,怎会赶走他?”掏出手绢拭去湘湘已滑落香腮的泪水,她温柔拍抚她颤抖的纤背。
她真傻,居然这般轻易就让晟表哥唬了。
霎时意识自己太过激动,她面上一哂,不安地往后缩缩身子,不好意思再赖在表嫂怀里。
墨荷轻轻放开她,看她为了铁弟如此忧悒伤神,于心感感焉。
湘湘多好,他何以偏偏看上湘湘的姐姐去了?
“墨荷,湘湘欺负我!”曾元晟见风缉缝,觑她俩一分离就立即从后搂住爱妻,整颗头亲昵地搁在她肩上,大模大样地朝她香馥玉颈偷香。“我只说了铁弟不再碰帐目,她就怀疑我把人赶走,我曾元晟岂是这种过河拆桥的忘恩之辈?她这样中伤我,实在欺人太甚!”本应气惯填膺的一席话,偏生让他雄浑的嗓音说得撒娇,再瞧他一个大男人挂在小女人身上,这德行可谓无赖又轻浮至极。
纪湘快吐了,明明是他误导她!
“别动手动脚!”墨荷打着腰上粗腕,受不了他攀缠般的偎傍。有人在旁看着呢,他怎地不知收敛,厚颜不改?
“我只问一句就走。”见他全无歇手之意,她索性举手掩起双目,挡去非她这闺女该见识的卿卿我我,直截了当地问:“铭哥哥现在人在哪儿?”
曾元晟不再刁难,爽快回应。“他在东口那儿看铺子。”去去去,快别妨着他们夫妻恩爱。
“再会。”
她如蒙恩泽,一溜烟跑出了书房,还为他们关起门扉,极其周到。
“唉,人老了,骨头不中用喽。”
许忠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提着茶壶,颤巍巍地自里间走进空荡荡的铺面,伫立柜台旁的年轻男子见状,立即上去搀扶他。
坐定,他满斟了两杯茶,面向敞开的大门,观看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好生羡慕虽人的健步如飞。
“铁大爷,不是老身想为难你,你也瞧着了,我妻儿短命,留下我孤苦伶仃,再过几年,这身老骨头啊,恐怕连杓子都抓不稳,哪儿还有力气烧锅去?你要做的茶庄,老身实在帮不了啊。”
回眸注视一连来了整整两天的铁铭勋,他连连叹气。
这铺子乃东口最大的四合房,是他手上最为值钱的产业,以往皆租赁执炊人家做饮馆营生,而他与之并邻多年,向来倚靠饭馆店店家包办炊宴,但自从店家举家北迁后,他不仅要动身前来守着空铺子,还得每日拐步行至其他饭馆吃饭,日子过得如斯不顺便,他当然属意再由执炊人家请佃此铺。
“许爷,您顾虑三餐没着落,他日我定为您安顿妥当,您真不必为此受怕担忧。”承诺已言百遍,铁铭勋早就洞见症结,奈何许忠固执已见,不愿接受。
“你一定认为我在拿班抬价,对不?唉,我孤身只影又是这把年纪了,图的不过是起居方便罢了,我租价抬得再高,也带不进棺材啊。”
“晚生绝无此意。”凝起眉宇,他正色道:“洛阳城内多少达官贵人虎视此铺,许爷真为财字,断无租赁之举,晚生斗胆猜测,您的租价如此合宜,想来也是为人把薪助火,店家少了铺费负担,就有更利于营生的条件和环境,许爷有此品种善心,晚生钦佩不已。”
他道貌凛然,仪形磊落,好话说来全没半丝惺惺,许忠于心激赏,可思及自身顾虑,也只能对他一再摇首。
“我啦,是个只道实话的人,到时候啊,铁大爷忙着营生,哪儿顾得上老身啊?我啊,还是安分些好,把铺子租予以烧锅营生的人家吧。”老人家乐此不疲地跟人打磨磨转,拒绝之辞是一回比一回强烈了。
铁铭勋没法,但见许忠并未赶人离开,只得坚持下去,随他把话头转向许家平生兴衰,陪同闲谈与已无关之事,拿出最大的诚意争取铺子符契。
周旋当下,他们忽瞥门口人影晃动,放目看去,原本在探头探脑的女子立时挺腰直立,并朝他们挪动莲足。
“爷爷好,我姓纪,名叫湘,是铁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