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衍书看到季长澜缓缓靠回了椅子上。
玄墨氅衣垂落,季长澜搭在扶手上的手缓缓松开,浓密的羽睫微颤,过了半晌,才很轻很轻的吐出三个字:“那就好。”
衍书松了一口气。
这是他在季长澜身边的十余年来,第一次对他撒谎。
虽然他不知道侯爷当年在岭南遭遇了什么,但他觉得侯爷是希望这个姑娘去过的。
侯爷这半年来的状况一直很差,他不敢在这种时候刺激到他,只能暂且将此事隐瞒下来,先赌一把。
还好自己赌对了。
衍书低声汇报道:“不过属下去查这姑娘身世时,发现靖王的人也在查她,有些东西属下一时半会儿还查不清楚。”
季长澜应了一声,淡淡道:“知道了,你接着去查,一有消息即刻汇报我。
“是。”
房门应声关上,窗前那抹娇俏的影子又晃了晃。
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进来,少女耳后的两个双环微荡,隔着薄薄的窗纸,他似乎能看到她亮着一双杏眼儿,踮起脚尖朝里面张望的模样。
季长澜敛眸,修长苍白的指尖抚过杯沿,看着那小半杯盛满琥珀色的蜜水,忽然屈指在杯沿上轻轻弹了一下。
叮——
少女的脚尖踮的更高了,窗前的影子被长成了与她身形不相符的修长。
他听见她问:“侯爷,您在喝蜜水吗?”
“嗯。”
窗外的少女笑了笑,温软语声像是糅杂了蜜似的清甜:“蜜水好喝吗,甜不甜呀?”
季长澜低声应:“甜。”
乔玥又问:“那您好些了吗?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奴婢待会儿端给您。”
“好多了。”季长澜闭眼,苍白的唇动了动,过了半晌,才轻声道,“你回房间休息吧,我不饿。”
门外的乔玥轻轻“噢”了一声,似乎有些失落。她又朝着里屋看了看,黑漆漆的,什么也瞧不见,安安静静的半点声响也无。
他应该是很累了吧。
少女踮起的脚缓缓收了下去,窗前那抹修长的影子又变成了和以前一样娇小的模样。
季长澜看见她站在窗前纠结了好一会儿。
过了许久,他才听到她说:“侯爷,那您好好休息,有事记得叫奴婢。”
他嗓音微哑:“嗯。”
窗前树影摇曳,月亮悄悄爬上枝头,少女娇俏的身影踏着月色渐行渐远。
季长澜睁开眼,静静看着桌上凉透的蜜水。
即使衍书回过话,他也不能确定是她。
她肩膀上的痕迹他第一天就确认过,什么也没有,干干净净。
而她也不姓乔。
倘若没有谢景那句话,他根本不会发现自己控制不住。
从他派裴婴去查开始,前后不过短短五天的时间,心头那些长久以来压抑的、从未被遗忘过的感情,仅凭她三两句话就溃不成军。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还要再等一等,他还要继续查。
乔乔。
倘若她知道自己这般放纵过,她会怪他么?
可如果真的是她,又为什么忘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