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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第2页)

经历过这场屠杀之后,图罗夫成了又一个基希讷乌,又一个比萨拉比亚,又一个南京,又一个君士坦丁堡。人们彼此残杀就像飓风横扫过大片房屋:婴孩儿被撕成碎片或被喂了狗,大街上摞起无数具尸体和将要成为尸体的躯壳,刚会走路的孩童紧握着它们已死去的母亲的手,警官们别过脸去用木棍在废墟里捅搅着看是否还有人生还。莉莲尽其所能地面对这一切,用一只手蒙住双眼仿佛在遮挡刺目的光线,她在寻找苏菲。

她沿着河上上下下走了十英里,一会儿朝着图罗夫的方向一会儿又远离。在齐腰深的水中,她一手拎着欧斯普的靴子,另一只手拨开绿色和褐色的水草,寻找着苏菲。她走过每一条小径来到每一片农场,看到哪个男人长相貌似杀害她全家人的凶手的父兄,便和他客气地说话。在一个只有六间房屋的小村子里,住着几个甚至从未想过离开故土的犹太人:一个在与公鸡和镰刀一起等死的疲惫萎靡的老人,一个面部棱角分明的女孩儿和他她羞怯畏缩的基督徒丈夫;她在一夜之间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玛莎,当莉莲与她讲话时,她一刻不停地练习着划十字的手法,看上去倒像是在圈划着弓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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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遗失了我的青春(10)

他们就像叶卡捷琳娜斯拉夫地区的犹太人,在星期一的早晨醒来时相信——如果他们真考虑过此事的话——多年来与非犹太人邻居一起给奶牛挤奶的生活足以使他们过上安稳的日子,谁料在星期二的晚上却发现自己正将死去的孩子摆在犹太教堂的地上,一排小尸体肩并肩抑或头挨着脚,数量如此之多以至于一个教堂的大小似乎还比不上一个小畜棚。

莉莲寻觅了几日。当她从身边经过时,甚至当她横穿过马路时,那些基督教妇女都将自己的小女孩儿紧紧拉在身边;她们一定从她脸上清晰地读出了悲愤狂怒,似乎看到她手里正握着她父亲的那把斧子。当她返回图罗夫时,屋里面的尸体还没有被人动过,鸡舍空空如也,没有小鸡,鸡蛋一只不剩,也看不到苏菲。莉莲又走出半英里来到她的玛丽亚姆姨妈家。她躺在姨妈的那张促狭的小床上,一心希望上帝能准许她在睡梦中死去。

像其他人一样,玛丽亚姆姨妈也有她自己的一段故事。她在五公里之外的一个牛棚里过了三夜,在一切风平浪静后沿着普里皮亚季河走了回来,一路上只哼唱俄国民歌以防有人监听。她曾去过她妹妹家,呆站在鲜血浸染的房间里,哭泣,然后清理了地板,之后又注视着那些尸体,直到她觉察到了生命存在的迹象,她这样对莉莲说,她当时听到了一些人语声,她怀疑那并不是从她面前的尸体堆里传出来的,但那声音却让她少了一些寂寥。最后她回到自己家中,像一个山羊棚,她那时心想。玛丽亚姆在抽水机旁清洗了身体,换上了干净的裙子,是那条蓝色的她说,仿佛她的衣橱里挂着十多条裙子一样。她把毡布拖鞋上的泥土刷了下去,然后看着莉莲入睡,直到想找个人陪伴和说话儿的渴望将她整个占据。

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她说,快醒醒。她说,我现在只有你一个亲人了,莉莲于是任凭她抱着自己。她的姨妈煮了茶,滚烫的掺杂了沙粒的水中漂浮着几片叶子,接着被倒进一只残缺不全的杯子里。

莉莲对她姨妈的善意心存感激并为之祈福。正如她姨妈所说,事情还没有那么糟。莉莲边喝着那令人难过的油腻的茶边想着,上帝啊,你熄灭了这世界里的一盏灯,我的苏菲,你为杀害我父母和我丈夫的凶手开启了那扇门,就像我们相信你所能做的那样,你选择让那些为生活中新增的烦恼而酗酒而愤怒的邻居屠戮我们,似乎这一切还不够,看看我的父母,在他们艰辛的一生中你本可以给予一些抚慰,而我的丈夫,你知道他连一只苍蝇都不会伤害,更重要的是我的女儿,你是多么恶毒,多么残忍,似乎这一切都不够,玛丽亚姆姨妈,疯颠颠地什么用都没有,你却让她活了下来,还让她毫发未损。该成全的都成全了,莉莲心里想着,将茶杯重重地放下,杯子沿着旧日的缝隙破裂开来,玛丽亚姆姨妈于是连吐了三口唾沫以咒骂那暗中作祟的恶灵,然后整个身体倚靠在墙上说,该讲的话不能不讲。

莉莲啊,她说,我们并不总是这么亲近的。不过,你这可怜的小丫头,我不得不告诉你。我看见你的苏菲了,就顺着那条河漂了下去。我看见她的蓝色发带挂在水草丛里,我到哪儿都能认得它们。她似在自言自语地说,我沿着河岸跑啊跑,大声喊救命,可还有谁会留下来呢?我一个人没法把她拉上来,我已经不再年轻了。一连三天玛丽亚姆姨妈哭个不停,莉莲却没有勇气问,这是为了给她一些慰藉么,是为了让这种不确定的状态终结么?还是为了催促她快些离开呢!她该怎样才能了解?玛丽亚姆说她为她妹妹和她亲爱的小侄孙女深感悲痛,她还说,既然拥有无限智慧的上帝能够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并且如果这一串特别安排的悲剧事件能使她拥有一幢有两个屋子又有壁炉和窗户的房子,那么她还有何理由去责问上帝呢?

黄色的快船出现在图罗夫。到了第四天,玛丽亚姆姨妈把一张票按进莉莲手心里:来美国吧,这是个新世界。一张票45卢布。在那行字之下画着一群工人,你能看出他们是工人因为他们都是矮个子罗圈腿,头上顶着帽子,腋下夹的不是鸡也不是布匹,每个矮个子男人都夹着一个鼓囊囊的钱袋上面还标着美元符号,他们奔跑着,抱着他们的钱袋子朝街对面一个有立柱的楼奔过去,那幢楼上面赫然写着“银行”两个字。工厂里冒出的浓烟,街灯,工人们脚上熠熠发光的黑色皮鞋,这一切都显现出一种浑圆丰满且令人倍感舒适的特性。

我遗失了我的青春(11)

“现在对你而言,图罗夫已被下了诅咒。”玛丽亚姆姨妈说着,手朝空荡荡的院子和阴森的房子比划了一下,仿佛她的礼貌使她无法再多说什么。“去美国吧,你的一个表姐就住在那儿,她叫弗里达。是我另一个妹妹的女儿。我的外甥女。我刚好收到过她的信。”

莉莲并没有说,可我不认识什么弗里达。她没说,她会好好待我么。她没说,你一直就惦记着我们家的房子。已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也用不着为任何人留下来。

莉莲再没有其他的亲人了,她曾目睹过普里皮亚季河两岸的犹太人的生活。她可以藏匿,可以逃离,也可以等着下一次的到来。(事实上,在下一次到来之前还要等上十五个年头,而玛丽亚姆姨妈将平安无事地度过斯大林,希特勒和赫鲁晓夫时期,既没改换过名字也没失掉乡音,除了照看莉莲家旧宅前的一个小菜园和屋后的一群山羊之外再没做过其他事情,直到八十六岁的她在除草时死去,那时她的围裙兜里还揣着一把小土豆。)

莉莲这一年二十二岁,成了一个孤儿,一个寡妇,一个死了孩子的母亲,对此甚至找不到任何特别的词来形容,真可怕。她会离开的。

她卖了母亲的红色丝裙(玛丽亚姆穿起来觉得太小了),卖了那只曾无忧无虑地四处漫步的山羊,出让了没有人能买得起的东西,只希望能激起一星善意的火花。邻居们将他们女儿的外衣拿给她,奶牛场主给了她一个曾属于他哥哥的小背包。莉莲穿着一个死去的女人的衣服,挎着一个死去的男人的背包,离开了图罗夫,又以这身行头来到了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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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把你拉到身边(1)

如果我有锁链,我会把你拉到身边

雨已下了几个小时,莉莲的衣服口袋都浇湿了。她一直将纸袋藏在外衣下面,湿乎乎的钥匙从她湿乎乎的手中滑落。这是星期日的晚上,她唯一想做的就是在浴盆里泡个澡然后让炉火烘干头发。她不用急,因为麦尔今晚要排演剧目,而鲁本正扎在书堆里。她可以有条不紊地洗干净脸。麦尔喜欢看她涂黑的眼睫毛和擦红的脸颊与嘴唇,莉莲觉得自己像个妓女,可那正是麦尔想要的;他想让人们看到她时,便可以看到性的召唤,看到亮粉色的脸蛋儿,合身的蓝绸缎外衣;他不想让人们看到“麦尔——莉莲”,一个不可称之为“激情——浪漫”的组合。叫做“恐惧——绝望”才恰当吧。或者“羞耻——苦闷(一败涂地、羞愧、不适,还有,不安)”。

今晚她可以将长袜洗好,之后穿着天鹅绒长袍坐下来喝一杯红酒,看看读者来信专栏里的主人公们又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倘若鲁本要来,她就不得不打起精神;他没给她买过任何可以用来装点梳妆台的小物件。有些个晚上,他很高兴看到莉莲已穿好了睡袍,以为她早就迫不及待了;而有些时候,为了向她或者他自己表明这完全就是例行公事,她的欲求与任何事均无关碍,鲁本会在走进来后不到几分钟时就说:“我今天没多少时间。”甚至当他扭过头去扯松领带时,莉莲会点点头,径直躺到床上,一语不发。他们都清楚这是一场谎言,每当遭遇到美丽哀伤的于事无补的真相时他总会这样说。但是仍有许多个夜晚,他进屋后会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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