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绮雯听到绮霞此话,当下只冷笑一声道:“姐姐当真好的志气,只不知那日怎的就叫太太给撵了回来。”说着只回身去坐在床上,闷头弄着手上的针线。
绮霞闻言也怒道:“哪里是我惹太太的眼,无非是夏州那几个小蹄子作祟,倒让太太瞧见,推在我身上,从前的日头哪次大爷身上有伤不是咱们给伺候的,怎么奶一进门就把咱们都赶了出去,偏一副为着大爷着想的样子,不过是容不下咱们这些个丫鬟,实在是不贤。”
绮雯只冷笑不说话,绮霞气不过道:“如今怎的你也与我置气,你该知道这院子里合着就咱们两个是一处的,这厢闹起来岂不合了太太的意。”
绮雯道:“你倒是有个大智慧的,往日我竟是不知的,谁不知你绮霞姑娘人大心也大,连奶的不是也敢编排,就算奶容不下咱们这些个从前的人又如何,奶进门才多久,只凭带来的那些丫鬟们,纵然把咱们都打发出去太太那里也不会多说一句,更别说奶的娘家得势,不过是个奴才,恁的把自己看的那样的重,不会使眼色便罢,倒没得拖累了别人。”
把绮霞说的直跳脚,恨声骂道:“真真丧了良心的,往日你我在这院子里得势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样的明理,如今一处的姐妹被逼的没了活路,你且不说帮上一帮,倒没得落井下石的,往日真真看错了你,真是个心奸胆滑的人,这么着急就去抱奶奶的脚,也不看那脚踏上有没有你的地方,你也知道带了那些个丫鬟过来,又哪里有你的地方,我真是白为你心,再没你这样烂心肝的人。”
绮雯冷笑一声扔下手里的活计就道:“那可真是多谢姐姐的担待了,我人小心也不大,只求在奶奶面前露上两面得个差事就得,可没姐姐那样大的想头。”
绮霞被说中了心事,更是口不择言道:“什么想头,你恁的污蔑我!”
绮霞和绮雯这方在屋子里吵嘴,松州松松的在窗外听了听,只抿嘴一笑,转身回屋去了,进到正方内,仕瑾正在西次间的炕桌上写着信,松州往东次间一望只见傅宗廷倚在临窗大炕上看书呢,便往仕瑾那里走去。
仕瑾这方刚刚写好了给自家姨母的信,装好了差紫墨送了出去,抬头瞧见松州进来道:“刚刚前头来了信儿,说是将军们就要回来了,这几日家里事多,我可能要和太太在前头多忙一忙,望州夏州常跟在身边,屋子里的事情你和石妈妈都管好了,大爷那里也精心伺候的,等闲不要扰了大爷的休养。”
松州抿嘴一笑,给仕瑾递上一杯杏仁露道:“奴婢知道了,定将屋子里的事情管得好好的,不叫奶奶担心。”
说的仕瑾脸上一红,嗔着松州一声:“恁的小丫头,心思这么多,改日出去自己当家立户的,也没嫌我多嘴。”
松州却也没脸红,只好笑道:“我只等着那日奶奶来臊我,奶奶可定得说出口来才是呢。”惹得仕瑾苦笑不可,石妈妈进来听见只笑骂道:“好个小蹄子,倒也来讨奶奶的笑,还不快去做事。”松州嘻嘻一笑,便出门去了。
石妈妈却记在心上道:“望州也渐大了,姑娘可也有
打算?”
仕瑾喝了口杏仁露想想便道:“左右还有两年,我刚来,脚跟没落稳,好歹跟我这些年,只给个好亲事才是,才全了我们的主仆情分。”
石妈妈点点头,心里藏着事情,抬头看了看傅宗廷那边,也只悄声和仕瑾说道:“奶奶,如今是大爷有伤在身,等过日好了,奶奶身上不便的时候……”闻言知意,仕瑾抬手止住,石妈妈也住口不言了。
仕瑾低头脸上神色不便也只道:“到时再说。”石妈妈也知道仕瑾只怕不愿,可如今新婚里没事,等过些日子呢,难不成还得老太太、太太开口不成?老太太瞧着是疼仕瑾的,可到底疼不过自己的亲孙子。石妈妈想着也只得咽回去,只好时时刻刻记在心里,到时候为着仕瑾也能打算一二,此话便也撂下不提了。
仕瑾却一下子提在心头,往日是刚进门傅宗廷便上了战场,如今回来了还带着伤,如此一来,通房什么的俱没提起,可不妨日头长,难不成自己总这么装聋作哑?只怕到时候太太不知会怎么说呢,这几个也也算知道了太太的性格,可能刚开始对她是有些不满,到底是儿媳妇,郑氏还是重规矩的人,只要仕瑾按着规矩走,郑氏也没多为难她,倒也是真心实意的教她家事。
有事在心上,晚间睡的时候难免左右的翻腾,因傅宗廷养伤,故而床上宽大,仕瑾也不想碰着他,便在临窗大炕上歇着,谁知这床本就是为了仕瑾嫁进来才打的,如今见仕瑾不睡,傅宗廷便和她掉了个,他往炕上睡去,仕瑾在床上。
虽是好木头打的床,稳得不能再稳,也架不住仕瑾来回的翻腾,惹得床幔不时的动,傅宗廷到底是从军的人,一向耳清目明,又时常警醒,自然察觉到仕瑾的动静,想外间岁有丫鬟,此时也是深夜,又关着门,傅宗廷便轻轻唤了声:“可是没睡?”
仕瑾听声便顿住了,接着便长出一口气道:“可是翻身吵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