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接过夏至手中一盏盏点燃的花灯,轻缓地放入水面。看灯随着水波的荡漾一点一点的飘荡开去,灯上地烛火明明灭灭。慢慢飘向湖中央。那点点光芒也越来越远,终于看不见了。
“又在看什么?”皇帝的声音不期然地响起。将夕颜吓了一跳,夏至忙着跪下请安,忘了手中还捧着地最后一盏灯。
“这是什么?”皇帝取过夏至手上的荷花灯,那一点暖黄地灯光将他的脸映的分外柔和,他唇边带着笑,眼睛望着夕颜。
“这是嫔妾自己做的荷花灯,八月十五放花灯,许的愿望特别灵验,”夕颜牵着皇帝的手来到湖滨,指了指顺水漂流的花灯,“嫔妾已经许了五个了,这最后一个留给皇上吧。”
皇帝依着夕颜的指示,将灯缓缓放入湖中,看着花灯随波荡漾,便双手合十闭上双眼默默许愿。
等他再睁开眼,见到花灯已经漂远了,跟上了夕颜之前放的那五个,连成一片霎时好看。
“原来八月十五还能放花灯,朕从来都不知道。”
“这些都是民间的习俗,皇上从小生长在皇族,想必不会知道。”夕颜与他并肩而站,共同望向湖中央,灯越漂越远,终于再也看不见了,空旷的水面只留圆月的倒影在水中荡漾。
“过了十五,就是秋天了,”夕颜抬头望向明月,终于忍不住叹息。
“夕颜,你许了什么愿望?”皇帝上前将夕颜拢入怀中,与她一起沐浴在银白的月色下。
许是嫌她头上的玉簪碍事,皇帝一把将玉簪拉下,如瀑的黑发倾泻下来,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皇帝看的呆了,抓起一绺凑到鼻下嗅,熟悉而淡雅的香气萦绕四周,皇帝将头埋在她的颈间,喃喃道“夕颜,告诉我,你许了什么愿望。”
“皇上又许了什么愿望?”夕颜不答反问。
“我要你和我们的孩子一起,永远都在我的身边。”
夕颜笑了,伸手抚上皇帝的脸颊,月夜下,她的双眼闪着晶亮的光芒,“这个愿望一定会实现的,一定会。”
皇帝将夕颜紧紧抱住,拥着她不说话,只用手轻柔的顺着她的长发。
“夕颜,为何你总喜欢用玉质的饰物?”皇帝望向手中握着的玉簪,注意到她耳上戴的也是玉质耳坠,便顺手拉起她的手腕,不出意外的见到她手上那只玉镯。
“这镯子怎么从不见你取下来?”皇帝看了眼镯子又放下,“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怎么就那么喜欢呢。”夕颜不语,伸手握住了腕上的玉镯,细细的摩挲着,许久都不曾说话。
皇帝见她只握着玉镯不语,脸色变了变,一把将她抱起往屋内走去。
将她在床上安置好,他也和衣上床,却一句话都不说,仿佛在生着闷气。
夕颜也没有在意,兀自沉浸在镯子带给她的回忆中,那些关于母亲的记忆,仿佛开了闸门,一泻千里,怎么关都关不住,想到伤心处,她动情的抱住皇帝的手臂,寻找安慰。
皇帝见她神色凄然,终究不忍,小心的环着她轻拍她后背哄她入睡,待她睡着了才停下动作。
他望着夕颜的睡脸,眉头犹自紧蹙,仿佛心中始终带着打不开的心结,他的手掌摸上她的脸颊,颤着唇低声说道“你说过,磐石无转移,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寂寞沙洲冷 第五十七章 痛的边缘】………
合上面前的奏章,慕恺辰低叹了一声,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接连看了几日奏折,他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
恺辰伸了个懒腰,起身行至开着的窗前,已是夜半时分,殿外的雨将歇未歇,淅淅沥沥地落了满庭的清冷,一场秋雨一场凉,真的是到秋天了。
“皇上,夜深了,该歇着了,”身后传来魏长林的提醒,他没有回头,望着窗外黑夜中的雨幕,过了许久才说道“朕还有些折子未看,你去传些宵夜来。”
打发了魏长林,他又坐回桌案边,面前摊着关于北面倭奴来犯的折子,白天的朝堂上群臣激奋,讨论抵御外敌的对策,争执了许久都没有一个万全的计谋,想到这儿他的头又痛了。
继位那么久,靠着窦氏一族的势力,自己才算在朝堂上树立起威仪,所以他对窦氏一族始终是心存感激的。可是时间长了,窦氏的所作所为越来越不像话,横行跋扈,案上另有一半的奏折是秘密弹劾窦相国的,列举了几大罪证,说他买卖官职、朋党比周,连家丁都是一副目中无人的姿态。
类似的奏折最近是越来越多,他也清楚的知道窦相国的所作所为,可是现在这个时节,要他如何能大刀阔斧的革新,那势必会引起新一轮的危机。
细碎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魏长林端着托盘进来,走近了他便嗅到熟悉的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