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了曾经的勇气。她的丈夫宁愿和一个beta在一起也不要她,她是世界上最糟糕最差劲的女人。
那天晚上鹿露用口红在蛋糕店的玻璃窗上写下了几个红色的大字。
「你怎么不去死」
她不知道这句话是对谁说的,也许是对沈逸泽,也许是对那个女人,也许是对他们还未出生的孩子,又或许是他们全部。
第二天沈逸泽打了电话过来,他警告鹿露不要再骚扰他的爱人,如果她再这样发疯,他就向法院起诉要回沈念的抚养权。
鹿露立刻像被掐住脖颈的鸟,发不出一丝声响。
沈逸泽第二次打电话给鹿露是因为沈念在一次钢琴比赛中获了奖,新闻登出的时候有很多沈逸泽的合作伙伴对他连连恭维,说他这个儿子真是个天才,简直和他母亲一模一样。是人都有虚荣心,更何况他现在的妻子确实只给他生下了一个平平无奇的beta男孩。
平心而论,他更爱他的小儿子。即使他小儿子只是个beta,但他依旧疼爱得事事亲为。从他小儿子的身上,他逐渐体会到了当父亲的快乐。当初沈念出生的时候他学会的更多是做戏,怎么伪装成一个连妻子都看不出来真伪的慈父。
沈逸泽的电话让鹿露重燃了前夫回归家庭的希望,她逐渐从沈念的成就中尝到了甜头。于是她开始近乎变态的强迫沈念去学习各种知识。她渐渐控制不住自己,只要沈念没有达到她的要求她就会对沈念拳打脚踢,待她清醒过来后又心痛难当,只能抱着儿子无助地哭。
沈念知道妈妈这是病了。他也尝试过请心理医生,可鹿露的症状已经严重到看到陌生人就会发狂的地步。
沈念在这种堪称窒息的环境下长大,整个人变得阴郁沉默。所幸沈逸泽还不完全算是个混蛋,离婚的时候他将所有的个人财产一分为二,连同现在居住的别墅都一同给了鹿露母子,算是保证了他们娘俩这辈子衣食无忧。
沈逸泽就是这样一个人,看似有情实则薄情,但他又必须伪装得事事完美。人人都道沈逸泽对前妻仁至义尽,不仅将半数身家都留给了精神不正常的鹿露,还没有夺走儿子的抚养权。
后期的鹿露对沈念不再打骂,她留给儿子的只有数不尽的沉默和昏暗房间里的背影。
沈念长得和他那位父亲实在太像了。
家里的保姆不能进鹿露的房间,她待在家里的时间有限,做饭干活时都要十分小心,不能发出一点声响被楼上房间里的疯女人发现。保姆有一次见过那女人发病,对着自己的儿子又踢又咬,像是发狂的野兽。那孩子也是不容易啊,带着个疯癫的母亲过了这么多年。
保姆的女儿特别喜欢音乐,她说她的偶像是曾经的乐坛才女鹿露。保姆在女儿的电脑里看过鹿露的演出视频,她可真美啊,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omega。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她就销声匿迹了,不过她的传说还一直在乐坛流传。保姆想起来雇主家也有一架特别漂亮的钢琴,可是她从未看过那家的孩子弹过,虽然她分明在书房看过很多男孩得奖的照片。
“妈妈,要是有一天我能成为鹿露这样伟大的钢琴家就好了。”女儿的眼睛闪闪发光,保姆疼爱地搂住自己的女儿,视线投射在ipad上播放的视频。
这个鹿露,她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
好像有点像雇主家的疯女人。
保姆不免觉得自己的想法好笑,这样完美的艺术家,怎么能是那个疯女人可以相提并论的。
今天是沈念17岁的生日,他给妈妈擦洗过身体,自己回到房间点燃了一根蜡烛。
他希望高考过后,他能顺利考到自己喜欢的大学,然后带着妈妈永远离开这个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高考的前一天,一直精神混乱的鹿露突然清醒了过来。
她伸出枯瘦的手抚摸着沈念的脸庞,泪水顺着她蜡黄的面孔流下,“我的念念都长这么大了……”
这么多年她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在她的记忆中沈念还是那个8、9岁的孩子。
鹿露的梦做了十年方才大梦初醒。
沈念抱着母亲嚎啕大哭,他的妈妈认出他了。这么多年,他终于能在妈妈的口中再次听到自己的名字。
那天晚上,沈念枕在母亲的腿上,鹿露轻轻哼唱着小时候经常哄儿子睡觉的童谣。
“摇啊摇摇啊摇”
“摇到外婆桥”
鹿露低头亲吻儿子的睡颜。
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不知道她在天上的父母看到自己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女儿被他们亲自选择的女婿折磨成如此模样,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呢?
她的父母亲自将她推入深渊,她的爱人毁了她的一生,她不能再拖累她的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