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他冷声说道。
“解释什么?”她仰起无辜的小脸望着他。
“我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想,与其让他们整日操练,不如让他们来帮忙。”
“军队不能疏于操练。”他沈下脸,表情阴骘。
“所以今日只让雷帐士兵来筑堤,每日轮替,十二日才轮得到一次,不会影响操练。”她解释着。
这女人说得合情合理,他挑不出半点毛病,况且他也早有计划,打算让士兵们找些事来做。但是被人干预——尤其还是个女人——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以后,什么事都必须先问过我。”他冷冷地说道,瞪着她清丽的脸儿,严酷的表情媲美腊月寒风,令人瑟瑟发抖。
舞衣敛裙行礼,头儿垂得低低的,做出最恭敬的动作、最温驯的表情。
“舞衣遵命。”她的声音清脆,堤防上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
原先一脸不服的雷帐士兵们,这时才满意地点头,乖乖回去继续工作。哼,女人,就是该让她知道谁是老大!
雪姨挑眉,不予置评,嘴角浮现淡笑,拿起朱笔继续规划工程进度。一阵狂风吹起,差点把桌案吹走。
“城内的水道,也跟浣纱湖相通?”楚狂眯起眼睛,察看四周地形。
“是的。”
“要是上游泛滥,冲溃渠道呢?”他皱起眉头。城下都是水道,一旦泛滥成灾,浣纱城肯定化为水乡泽国。
“水道是我娘跟雪姨、喜姨一起设计的,设计时自然考虑到这点了。”
“女人设计的?”浓眉皱得更紧了。
“男人作主,女人当然也得找些事情来做,总不能白吃米粮。”她垂下眼儿,唇上噙着温和的笑。
楚狂看着她的小脑袋,眯起了眼睛。头一次遇见这么爱插手管事的女人,寻常的富家小姐,都是养在深闺,出嫁后,就换到另一座府里养着,哪里会像方舞衣,镇日在城里乱跑。
她所做的事,总跟其他女人不同,但那张水嫩的红唇,说出的理由,就是能让人信服。
黑眸眯得更紧,锐利的光芒从其中透出。
舞衣保持无辜的表情,仰头望着他。
噢,他好英俊,虽然神情高深莫测,让人心底发毛,但那俊朗的眉目,还是让她觉得,能整日被他这么瞪着,也是一种享受。
她呆望着他,甚至没发现,四周的人都识趣地沈默,却全投来关注的目光。直到一滴雨落在她的额上,冰冷的感觉,让她吓了一跳。
“我们回去吧,免得错过晚膳。”舞衣转开视线,觉得脸上涌起晕红。老天,她竟然看他看得呆了,甚至忘了四周还有别人,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听见有吃的,他立刻点头,率先掉头往小船走去。
高大的身躯刚移开,一阵雨迎面扑来,舞衣连忙闭起双眼,被冷雨打得颤抖不已。
怪了,雨势怎么瞬间变大了?先前不只是一阵小雨吗?
她放眼望去,先是瞧见大雨落在湖面上,湖面水珠乱溅,像是整座湖都沸腾了似的。接着,视线一转,她看见楚狂那早已湿透的后背。
冰冷的雨水浸透黑衫,显示出他宽阔虎背的轮廓。不只是背,他的全身老早就被骤雨打得湿透。这根本不是她以为的小雨,而是一阵狂风暴雨。
在谈话的时候,楚狂始终以那身躯,默默为她遮雨。
雨滴冰冷,但有甜甜的暖流,缓缓滑过她的心,将她的胸口熨烫得好热。她握紧纸伞,在大雨中注视着他。
舞衣决定了。
她要嫁他!
狂风大作,骤雨来袭。
工头下令收工,堤防上的人们退得差不多了,楚狂站在堤防上,瞪着小船,对着船夫挥手,要船夫先行开船。
工人们是沿着才完成八分的堤防,一路奔回岸上。堤防泥泞难行,工人们不以为意,舞衣穿着丝裙绣鞋,却是寸步难行。
“你怎么让船驶走了?”她勉强走到岸边,在雨中对他喊道,只走了几步路,就差点摔跤。
“风势太大,别搭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