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细密心思,男人很少领会得到,即使领会,也未必愿意照顾,女人到后来习惯了妥协、忍受和守望,而男人总是一步步试探底线。疏离、欺骗和背叛,他们习惯把伤人的事先做到绝,然后逼着你揪着心接受。
她爸爸是,裴砺也是。
你建罗马,他拆城墙。一个人放肆建立在另一个人的忍耐和退让的基础之上,这是多么残酷的不平等。
阮蓁越想越伤心,越想越觉得郁燥难平,抬了下眼皮,才发现窗外已是夜色沉沉。全身的关节都酸痛一场,寒气从骨头缝里一阵阵地往外渗,她下意识地抱进胳膊,身体也蜷缩得更紧。
所以,裴砺进门开灯后,看到的就是阮蓁依在沙发角落把自己蜷成一团的样子。
突如其来的光亮,阮蓁用手挡住眼睛。
她一头长发凌乱地披散着,手放下来的时候,红肿的眼眶看起来人格外憔悴,裴砺吃了一惊:“阮蓁,你……”
但话刚到嘴边就被打断,“不用说了,”阮蓁有气无力地说:“你从下午开始就跟洛宸在一块儿我知道,我只是好奇,你怎么回得这么早。”
裴砺只觉得心里一突,他其实黄昏那会儿的电话里头就觉得阮蓁不大对劲,所以把洛宸送到医院,陪她做完检查和理疗,将人送回家后,都没敢在外边吃饭就赶着回来了。
所以阮蓁把自己弄成这样就是因为他见了洛宸,可是阮蓁怎么会知道?
“你查我的行踪?”他问。
阮蓁呲地笑了声,“我有那么大本事吗?我为什么会知道,我下午去你公司的时候碰到了周或,你去问问他。”
裴砺又是一愣,但想到下午咖啡厅里那个电话,此时突然回过神,连在心里骂周或多事都顾不上了,顷刻间就沉下脸色,“你下午在试探我?”
阮蓁冷笑一声,翻了个身,面朝着沙发靠背,没有回答,只甩给裴砺一个背影。
想到阮蓁明知道他在哪,还故意电话试探,裴砺觉得自己被人当成了个笑话。
他从来没有这样丢人过,此时不是不生气,但想到前头那天吵到后来各种没好话,还是决定尽快结束这场争吵。
深吸了一口气,强压着脾气解释:“我跟洛宸下午有要紧事谈,晚上她旧伤犯了,我只是,送她去了趟医院。”
接着立刻转移话题:“晚上吃的什么?家里还有饭吗?”
裴砺把声音放得非常和缓,他不想吵架,三天两头的不痛快,这日子到底过成什么样了。
但阮蓁今天显然不怎么想,她突然开口,“家里藏一个外边暧昧一个的感觉怎么样?”
又是洛宸,裴砺自己都数不清他解释过几次了,漆黑的眼眸带着些无奈地望着阮蓁纤瘦的背影,“你能不能不要乱想,她那伤是几年前为我落下的,我送她去看大夫,你能理解吗?”
阮蓁猛地转过身,拔高声音大声喝问:“你们的以前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吗?裴砺,你以前不是我的,今天以后站在我旁边的人也不一定还是你,你欠谁的人情是你的事,别拿到我面前来扯。”
裴砺额头上青筋都爆出来了,他从来没有听到阮蓁说过这样冷漠的话,刺耳刺心,让人通体彻凉。他怔怔地站在那,突然很想问阮蓁他该怎么办她才能满意。
周或、洛宸或者以后还有谁,是不是所有她不喜欢的人,他从此以后都老死不相往来,他们才能好好地走下去。
阮蓁通红的双眼水光氤氲,咬牙挤出几个字,“你可以不爱我,但别想再愚弄我。”
裴砺再也绷不住了,“那好!阮蓁,我不管你怎么看待洛宸,我要做的事,不会因为你不喜欢,我就不去做,你能接受当然好,不能接受就自己看着办。这是你想听的话吗?”
阮蓁气得浑身发抖,她此时最想的就是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而后再也不要见到裴砺,什么渣男心机表,让他们自己一起见鬼去。
她对自己亲爹舍不得,对他们还舍不得吗?
但她撑了下胳膊,身体虚软得几乎撑不起身,她愤愤看着裴砺,伸手指着门口,“现在,你滚还是我滚?”
窗外,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来了,淅沥沥的雨声间杂着几声低沉遥远的雷鸣。
裴砺咬紧牙关,看了阮蓁半晌,而后转身大步向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嘭地一声,大门合上,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阮蓁一个人。
裴砺下楼后自己在车里坐了很久,烟抽了几支情绪才缓下来了些,他按下车窗,把烟头用力扔在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烟抽得太猛,头一突一突地疼,他疲惫地靠着椅背,他是真的不知道拿阮蓁如何是好。
以前,他只是不喜欢她吵架,现在,他只希望她不要每次吵架都把分手挂在嘴边上,太伤人,他是男人,并不代表他不会难过。
要是上次吵架,阮蓁是一晚上委屈郁积于胸后地反抗打击,谁惹她骂谁。那么今天晚上明明是可以解释的事,而他也一直在解释,阮蓁,就不能好好地听他说吗!
想着想着,裴砺也觉得有些不对了,阮蓁今天晚上给他的感觉有些奇怪,不分青红皂白,好像单纯只是为了争吵泄愤,根本不容分说。
就算脑洞转到外星球,裴砺也不可能想到,在不忿他欺骗之余,他还被未来老丈人东窗事发的台风扫尾了。所以,他很快把原因归结为阮蓁吃醋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