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靖帝自幼倾慕兄长之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以满朝旧臣与百姓的性命逼迫沈氏再嫁。
沈氏仁善,在长靖大赦天下之后,应允与他成婚,也顺利保住了当时还未声张的腹中胎儿。
长靖帝夙愿皆成,特提逼宫事中替他出谋划策的方观海,为太子太傅,还指名他做沈氏腹中皇子的老师,等皇子诞生之后,由他亲自教习功课。
这祥和之势,一切都顺理成章。
再后来沈宓诞生,自年幼时便由他教导,在一言一行中存了深厚的师生交情,倘若不是中间身世揭露,被长靖帝各种疑神疑鬼,他们的师生缘分恐怕也不会走到尽头……
&ldo;你怨恨他吗?&rdo;闻濯问。
沈宓愣了愣,&ldo;怨恨什么?&rdo;
&ldo;虽是先帝屠戮前朝,可刀却是他递的。&rdo;
显而易见,站在嘉辰的立场上看来,他方观海包藏二心,与储君联合逼宫,不仁不义,负恩昧良,简直不配为人臣。
沈宓又窝进了椅中,视线投向案上的那两支芍药,花片红的像血。
这要他如何回答呢?
他自出生时,认定的父亲便是长靖帝,认定的老师也只有方观海。
有关于改朝换代、认回亲爹的事他是一窍不通,甚至于已经习惯了身边的所有人和事。
对于别人用三言两语,就想向他传达某些事实的举动,除了满心恐慌,就只剩疑惑不解。
倘若事实尽头站着的是两个活人还好,可嘉辰与沈氏人都死了,留下的全都是韩礼之流那些秋后蚂蚱的迷惑之辞,又怎么能够动摇他。
他不是没有良心。
他只是在那个境地生不出一丝仇恨与怜悯。
倘若要因为他并未亲眼所见,亲身经历的事情,怨恨那时让他集万千宠溺于一身的长靖帝,怨恨为他传道授业解惑的老师,那他才是没有良心。
他没有怨恨的人。
他只能怨恨自己,倘若他能够想的明白,在心下故意找出那么几个可以怨恨的人,或许他前数廿载,根本就不会吃那么多的苦,受那么多的伤,发那么多的疯。
视线停的太久,以至于眼前一片都成了赤红,他回神,再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ldo;他有他的政治抱负,长靖二十多年的风平浪静,他可是功不可没,从长远来看,他那把刀,递的再合适不过。&rdo;
&ldo;我不要你的从长远旁观来看,&rdo;闻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眼神沉的像是夜色里的雨,又深又潮,藏着一股莫名能够敲打别人心声的情绪,毫无保留入他眼底,&ldo;我问的是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