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怎么了?”
绿腰正在指挥着黄门把东西搬到马车内,一回头就看到路杳杳失魂落魄地沿着游廊走了回来,不由心中一惊。
午时的日头格外热烈,刺得人睁不开眼,屋檐古铜风铃在日光下炫出耀眼的光,秋风瑟瑟,铜铃铛铛作响,日高花影重,秋日虫鸟蛰伏在树丛中。
路杳杳虚幻空荡的视线,终于微微凝聚起来,看着面前着急的绿腰,嘴角扯开一点笑来,却不知道笑容僵硬难看。
绿腰脸色微变,娘娘眼角通红,眼眶湿润,一看便是哭过了。
“娘娘不是去殿下那边了,可是……吵架了。”绿腰觑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
路杳杳面无表情地回了内室,面色平静地坐在罗汉床上,大红色衣袍如花般散开,金丝花纹在日光下熠熠生光,闪亮却毫无生机。
“没事。”她视线微微一动,盯着手边的绣篓,低声说道,“就是觉得爹爹说得对。”
绿腰看她的模样哪会觉得没事,急得都要哭了:“娘娘到底怎么了?若是殿下欺负您,我们去找相爷。”
路杳杳笑了笑,眉眼弯弯,眼尾大片晕开的红意却又不由下垂,连着眼皮下的红痣都没了以往的光华。
“哪里有错。”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绣篓中被压住半个身子的荷包,五彩细丝绣成的并蒂莲,含羞待放,颜色鲜艳,此刻却灼得她眼底生疼,只觉得刺眼。
“只是不喜欢我而已。”
她伸手拿起荷包,看着荷包上耳鬓厮磨的鸳鸯,娇艳欲滴的并蒂莲,一针一线都是她亲手绣的,拆拆补补,做了她一个月的时间。
这件事情,她从没有过这样的期待,自然也从没有这样的难过。
“娘娘说什么?”绿腰只见她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听清她说的话,“啊,娘娘,娘娘你做什么啊。”
她看着路杳杳拿起剪子竟然把那个荷包拦腰剪断,大惊失色。
“因为没用了啊。”路杳杳看着那剪子把那对缠绵交脖的鸳鸯齐齐封开,五彩细线瞬间崩开,乱了一片针脚。
“因为骗人总是没有好下场的。”路杳杳盯着残破的荷包,喃喃自语,眉心皱起。
“因为我输了。”她自嘲着,眼尾却是露出悲戚之色。
“爹爹真聪明,竟然又算到了。”
绿腰吓得面色惨白,肝胆俱裂,看着路杳杳魔怔一般,脸上神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她把手中一分为二的荷包扔回到绣篓中,面色的悲戚之色逐渐被冷静代替:“把东西都烧了吧。”
绿腰不敢多话,提起绣篓欲言又止。
“柳家今日不去了,过几日我再亲自上门赔罪。”路杳杳揉了揉额间,似乎头痛难忍,面露痛苦之色,语气却是格外平静。
“我累了,不用进来伺候了。”
她起身朝着内室走去,所以地把衣物头饰脱了扔在地上,脱力一般倒在被褥上,细弱的身形在宽大的被褥中越发显得纤细。
绿腰拎着绣篓看着性情大变的娘娘,急得不知所措,最后咬咬牙去外面寻卫风和春嬷嬷去了。
路杳杳听到绿腰离去的脚步声,一直紧绷的身体这才松懈下来。
近在咫尺的大红色被褥,到处都是喜庆吉祥的花纹,就连鼻息间都好似还回荡着清淡的松木雪香,在寂静又空荡的大殿中无所着落地飘荡着。
他怎么可以脸上全是拳拳爱意,心里却又说她只是一把刀。
他怎么可以嘴上说着‘杳杳,别怕’,也许心里却满是厌恶。
他怎么可以骗了她,却又不爱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