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忍了一路的悲愤不甘在此刻席卷而来,让她所有少女情思,年少绮念都无处遁形,遍受摧残。
他明明是这么好,看着她的眼睛满是情意,抱着她时炙热而用力,喊着她时缱绻又温柔,可今日却告诉她,这三个月的一切不过是高台水月,空中阁楼,全都是假的。
他娶她是因为她爹,他对她好是为了讨好她爹。
他对她全是假的。
秋风起白云飞,草木黄雁南归。
路杳杳终于感受到秋意的无情,吹得她遍体生寒,牙齿发颤,控制不住的发抖。
卫风站在门口,目光沉稳地注视着紧闭的大门,最后眉眼轻敛,阻了绿腰敲门的手,握剑的手不由攥紧,青筋冒起。
“在哭。”他冰冷地蹦出两个字,抱剑站在靠近内室的窗户外,低眉顺眼,不言一语。
绿腰一愣,和春嬷嬷面面相觑。
“你可知发生了什么?”春嬷嬷把人拉倒廊檐下,低声问道。
绿腰摇头:“娘娘从书房回来就不对劲。”
“去查,可是和殿下吵架了。”春嬷嬷严肃吩咐着,“柳家的帖子让红玉亲自去回掉,就说娘娘不舒服,记住要亲自和柳家官家说。”
“其余人按着之前的规矩来,无事不要走动。”
绿腰一一应下。
直到天黑,路杳杳都没有动静,卫风也好似一块石头一般,在窗边站了一个下午。
整个兴庆殿都挂起夜灯,迎凤殿的掌灯嬷嬷也带着丫鬟黄门一个个挑上各异的花灯。
娘娘爱闹,殿下就把迎凤殿的规制一模一样的花灯换成了形状模样各异的花灯,花鸟虫鱼各有千秋。
各处都亮了起来,便显得寝殿越发黑暗,淡淡的光微微溜了进去,却没有驱散黑暗。
“卫风。”屋内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路杳杳像是儿时一般,隔着那层乌木百花雕文的窗轻声喊道。
一直沉默的卫风抬眸,盯着窗棂上倒映着的身影,轻声喊了一声:“姑娘。”
路杳杳趴在长几上,弓起背来好似肩负着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她起不来身。
卫风的视线肆无忌惮地落在这道背影上,深褐色眸光倒映着头顶摇曳的烛火蕴着火光,让他冷峻深刻的眉眼都软化一些。
“让春嬷嬷在门口挂上红灯笼。”声音艰涩而坚定。
內宫之人,若是门口挂起红灯笼便是不方便侍寝的意思,自会有小黄门报上去。
只是路杳杳的小日子还未来,卫风眼波微动,却没有多问,只是低声应下。
“卫风。”路杳杳的手指抵在窗户上,手指低着薄纱窗布,身影却是越发蜷缩起来。
“姑娘。”卫风盯着指尖,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我以为八年前听到哥哥失踪时,已经是我最难过的时候,可今日才知道……”那根手指也蜷缩着,被手指抵着的窗布少了力道也逐渐恢复平坦的模样。
“原来不喜欢了,也这么难过,我差点以为我要死了。”
路杳杳长发尽数垂落,覆盖着她单薄的脊背,抱膝而坐,整个人埋在膝盖上,低喃着。
卫风手指搭在剑柄上,发出难听的吱呀声,长剑在不堪重负地哀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