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别提了”,卢飞五官皱成一团,让左丘怀疑他牙疼。
左丘来晚了一步,若是早来一步,他看到的就不只是喝大酒、嫖姑娘了,他看到的将是一辆辆往返于皇宫的马车。
“我现在也就是心灰意冷,无心于此,否则才不会放任那些蝇营狗苟胡来呢。我想不通,李啸倾好得也是个读书人,才华非凡,可为何他治理下的皇城竟是这般的……不堪入目。”
左丘想了又想,才问道:“是因为卢修吗?”
卢飞迟钝了很久,默然点头,“这就是我无法愤恨贞儿的理由,他年轻气盛,好得还能恨得起来。我们这些人,却没法一举卸掉身上的职责。”
左丘拍了拍他的肩,聊做安慰。
“我自从来到中原,也是遇到很多人的,有的骂我是降将,有的说我是奸细。常年呆在沙场,以为刀尖已经足够锋利,却没想到人心更是险恶——自从退守后方,你的性子倒是沉稳了许多。”
“在皇宫里,不沉稳,哪能活到现在?”
左丘看了看时辰,感觉自己应该走了,便言简意赅道:“有一个人,我想你能留意一下,他是个古稀老人,留着花白的胡子,还有一个孩子不知道在没在他身边,精瘦,但个子差不多和我一样高了。他就是当年后主派出去的人——任远之,那个孩子叫任云廷。他们曾被围困在一个江湖组织里,后来被带走了,那个组织和李啸倾渊源匪浅,我们估计,他很可能会被用作证人,趁着北伐之时,诬陷魏王和袁将军,到时若是陛下信以为真,后果不堪设想。”
卢飞忙道:“我知道了,我会留意。”
左丘向他告了谢,便飞走了。
第30章
李府。刘邺踏门而入,迈着大步匆匆走向后花园,果然,李啸倾正和卢贞在凉棚下对弈。谈笑间其乐融融、僭越打趣。
“二位大人好雅兴”,刘邺不怀好气的说,“金陵城如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整日鸡飞狗跳,眼见城墙都要给他们弄塌了,二位却有如此兴致在这里博弈。”他不等主人有情,自作主张的坐下,鼻子里哼出两丛火气。
“这样不好吗,规矩少,自在”,卢贞捏着一枚黑子在指尖把玩,随口说。刘邺这才想起,卢贞是和皇家有仇的。
刘邺试探道:“莫非这‘满朝文武’,都是郡王爷的手笔?”
“大人高看我”,卢贞斜眼看他,乌黑的眼珠发亮。
李啸倾正要开口搅混水,恰看到小厮引了一位少年郎过来。直比刘邺慢了半刻钟。
那人个头矮小,面目稚嫩,模样像个小孩,经刘邺一介绍,才知他已二十郎当岁,实在称不上少年。
“这是我的爱徒,叶子堔”,刘邺说,“子堔,这位是宰相大人,这位是郡王爷。”
叶子堔依次行过礼。礼节周到、体面端庄,除了个头矮小,实在是他翩翩君子气度上的一大缺憾。
“知道”,李啸倾面含和蔼的笑容,“当年的状元郎,忧国忧民忧天下,写的一手好文章。”李啸倾随口背了几句,关系瞬间拉近了,气氛也缓和起来。
“多谢大人赏识”,叶子堔开口,语气谦卑。李啸倾请他坐下,分许下人端茶倒水,无不体贴周到。
“今日子堔问了我一个问题”,刘邺极不合时宜的又开口了,“做师傅的解答不上来,我想此答案,这天下只有大人能给”。
李啸倾一时摸不清刘邺是来给他找事的,还是来给他推荐才人的。
“他说如今北伐之争,四境趁机虎视眈眈,中原大乱,可为何这朝廷不仅不安抚人心,却乱上作乱。”
李啸倾确信了,他是来找事的。刘邺这幅迂腐的硬骨头,恐怕要带到坟墓里去。
卢贞作为李啸倾的手下,自然要替主人挡箭:“并非李大人不想安稳人心,可是你瞧,这皇帝如今听谁的?那是以朗才阁下马首是瞻,鸡蛋终究碰不过石头,除非,你把皇帝卸了职去呀?”
“卢贞”,李啸倾适时喝止他。二人一唱一和,唱了出完美的双簧,把这大乱的天下,都归于了皇帝身上,完美的撇清了自己。
叶子堔是个机灵人,不同于他师傅的腐朽,好言相劝:“若是再乱下去,恐怕不出二十年,便会出现割地自立为王的政权,到那时候,这场骚乱便不再是小打小闹了。那必然是要见血的。”
赵无垠大力推举征兵制度,士兵也能开始考级,全国上下习武风气渐浓。力量助长人的野心,叶子堔这个“二十年”是往少了说的。到时候哪有文官的活路。乱世出英雄,也出狗熊。现在这些衣衫华贵的王公贵子,到时候都是那些怂包狗熊。
“我总觉得自己家里人再怎么闹,总不能让平民百姓看了笑话。”叶子堔收敛起责备的态度,把话说的委婉。
卢贞指尖玩转黑子,几欲把它捏碎——如果他的指尖力量足够的话。
李啸倾见气氛平静诡异,便起了个话头:“若要除掉朗才这个叛徒,二位可有何高见?”
近年来,朗才越无法无天,几乎是挟持着皇帝与李啸倾叫板,李啸倾想除掉他,大家才不奇怪。
“直接上就可以”,卢贞漫不经心的说。
李啸倾打趣道:“我的雪里红可贵重的很,用在他身上可惜了。”
他这是在提醒他,王道是怎么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