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父和伯母去道馆的去道馆,上班的上班;堂兄真田弦一郎三年如一日铁打不动的网球部训练;母亲被迁到了偏院,由护士一天二十四小时看管着,不用出来用餐;父亲最近把柳家压着打,整个人扑在了钱堆里。
谁也估算不到柳家的真实资产到底有多少,光是目前他们吐出来的数目,就能让人瞠目结舌。
真田透“哼”了一声,挑剔地眼神扫过桌上的米饭、纳豆、味增汤,脸露菜色,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来人!”
女佣低着头,急急忙忙赶了进来,怯懦地问道:“小姐,请问有什么吩咐……”
“这种东西怎么吃啊?”真田透一把掀翻了味增汤,“我昨天不是让你们换成牛奶和面包吗?你们耳朵长哪里了?”
“小姐,早饭的规矩是老太爷定下的……”女佣的头垂得更低了。
真田老太爷爱好日式早餐,大儿子和二儿子也愿意随了他老人家的意,全家早饭桌上,偶尔会出现牛奶什么的,但绝对不会全部换成西式早餐。
“你们少拿爷爷来压我!”真田透眉头一皱:“他现在不在家,我就是真田家的主人!我现在要求你立刻把这些东西全部捣乱,去给我另做一份西式早餐。”
如果是以前,她绝对不敢在家里用这种口气说话,但是现在不同了,真田家谁不知道她父亲有能力,一个人撑起的小公司,就把偌大一个柳家整得人仰马翻。
她真田透,再也不用看人脸色,在家里夹着尾巴做人了。
女佣鞠了个躬,再也不敢多说话,退了下去。
真田透拿起了报纸,端起她一贯乖乖女的形象,开始看今天的早报。
报纸上的新闻千篇一律,经济版依然被柳家牢牢地占据着,娱乐版倒是挺奇怪,一夜之间,关于迹部家和柳家解除婚约的推测和目击者亲眼目睹迹部家继承人流连夜店夜不归宿的新闻倒是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某富商和某某女星携手同游巴黎的小花边了。
真田透索然无味地翻到了经济版,其实她对这些股市什么,是一窍不通的,不过,她喜欢看柳家的笑话。
读完几个经济学家唾沫四溅地对柳家堪忧的未来的评价之后,被早餐破坏的心情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女佣送上了热牛奶、土司、火腿片,和一个煎蛋,她合上报纸,吃起来。
才吃了几口,另一个女佣就急急忙忙冲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柳小姐来了……”
真田透正喝着牛奶,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大跳,喉咙里的液体呛进了气管里,咳了起来。
好一会儿,她才能喘气,沉下声音骂道:“咋咋呼呼个什么劲!哪个柳小姐……”
她本来想问是哪个柳小姐,话到嘴边,牙齿咬出了“柳”这个字样,呼吸一滞,随即涌上来一股莫名的狂喜。她抖着声音问道:“是柳菡瑾?”
“是的,”女佣猛点头,“她说要找老太爷,我们拦不住她,她就冲进来了。”
“哦?她要找爷爷?”真田透唇角一勾,轻笑起来:“有说什么事吗?”
“她没说。”
“带我去看看吧。”
菡瑾坐在会客室里喝茶,轻啜一口,又慢条斯理地把茶杯放下。
真田透走进来,笑着跟她打招呼:“真是好久不见,柳小姐,果然是稀客啊。”
菡瑾眼皮都没抬一下,朝边上站着的真田家的人道:“我要找真田爷爷,或者真田叔叔也行,你给我找这么一个不会说人话的人过来,做什么?”
115、凉幕(三)
真田透的脸一会儿白,一会儿青,一身的得意劲儿还没缓过来,就碰到了朝她发作的柳菡瑾。满脸笑容卡在上头,因为来不及反应,显得格外扭曲。
她在来的路上准备了一堆冷嘲热讽挤兑对方的话,头一句还未说完,就被人家劈头盖脸给骂成了“不会说人话”,胸口那股飘飘然的气还没来得及蒸腾起来,直接被压了下去。一时间,感觉肺部胀痛。
菡瑾偏偏连看也不看她,只认准了真田家那个佣人。
佣人被看得冷汗直冒。他们家二夫人没被诊断出有病之前,最会来事,人前笑得温柔得体,人后惯会给人下绊子,让你被设计了还说不出话来。这透小姐呢,也把母亲的本事学了十成十,自从自己父亲的公司业绩上去之后,私底下就变得跋扈起来。
这种场合下,他说什么都是错,还不如不说。透小姐得罪不起,柳家也不是好相与的,出了事情,自家老太爷第一个不放过他。
真田透狠狠瞪一眼站在旁边充当柱子的佣人,心里暗暗记上一笔,准备先收拾了柳菡瑾,再来拿他算账。
她做好了心理建设,脑子里把这些日子以来柳家在报纸上被描述出来的惨状挨个回忆了一遍,那些触目惊心的大标题走马灯似的晃过,她再偷眼去瞧几下柳菡瑾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茅塞顿开,愈发觉得对方是在死撑。
她轻轻扬起嘴角,妩媚地笑:“几日不见,柳小姐还是那么爱说笑。不过,你来的真不是时候,我父亲一大早就出去了。”这个回答,是针对方才菡瑾所说的她来找“真田叔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