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瑾不理会她阴阳怪气的调调,镇定又奇怪地瞅她,故作吃惊,凉凉地道:“我要找真田叔叔,跟你父亲有什么关系?”
真田家老太爷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是真田弦一郎的父亲,小儿子才是真田透所说的“父亲”。
本来菡瑾也没有特别说明要找哪一个“真田叔叔”,换做旁人,理解错也无可厚非,不过,她脸上莫名其妙的表情一做,话一出口,倒有点指责真田透自作多情的意思来。
柳菡瑾从不主动找碴。
这是真田透小姐在多年与其交锋中得出的结论。
只不过,今天的柳菡瑾太反常,居然不顾往日刻意营造的温和形象,跑到人家门上来寻衅滋事。
反常必有因。真田透觉得,能让柳菡瑾这等小人中最伪善者破功的,肯定就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报纸头条了。
她的心思又活络起来,难道柳家真的撑不下去了?
她眼珠子骨碌一转,起了试探的心思,懒得再维持和气的假象,干脆也冷了脸,不让对方像方才那样在口头上讨了便宜去:“柳菡瑾,你别以为我待你客气就是怕了你!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心里掂量清楚了。小心祸从口出,嚼错了话,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到时候可没人来救你。”
不该得罪的人,自然是指她自己。
这话暗示意味十足,菡瑾收进耳朵里,听出点门道来,真田透的意思是让自己去讨好她。
她在心底冷笑一声,更加看不起这人。如果说前世的那个还有点小聪明,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那么现在这个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的,就是被养成了十足的草包。
倒是可惜了这么一副好面孔!
菡瑾不客气地上下打量她:“祸从口出这种事,不是你真田小姐的专利吗?”
真田透被刺了一下,猛地想起了前段时间她捏着假证据联合媒体爆柳家和迹部家料反惹一身腥的事情。
那是她自母亲查出有病之后,最丢脸的一次,准确地说,是生平最狼狈的一次。爷爷失望又愤怒的眼神,大伯和大伯母震惊的样子,连最疼爱的兄长都开始疏远她。最后,不管她怎么像爷爷求情、求饶,爷爷还是压着她,去了柳家赔罪。
这一切,都是拜柳菡瑾所赐,要不是她跑到爷爷面前唧唧歪歪,把她和松井君的事情抖落出来,她也不会一怒之下,想出要利用舆论压力破坏迹部家、柳家联姻的主意。
现在回忆起来,她的想法还是太单纯了,手段也用得不够高明。
早知道事情的结果会让她这么丢脸,她一开始就应该用非常手段,方式强硬一点,让柳菡瑾永远翻不了身,也不会让她有机会出现自己面前,一次次碍自己的眼,来气自己。
“柳菡瑾!”真田透一巴掌盖在桌子上,那几日登门求见柳家老爷子被拒之门外的羞耻和愤恨此时全部化作了怒火,燃烧起来,“现在是你有求于真田家,不是我们真田家要来高攀你,你最好搞清情况!我今天这么好声好气地跟你说话,是看在我爷爷和你爷爷多年交情的份上,别给脸不要脸!”
菡瑾拿起桌上的杯子,深吸一口茶香,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真田小姐,你火气这么大做什么?我什么时候说我们柳家有求于真田家了?你该不会……被暑气蒸坏了头,脑子出毛病了吧?”说着,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状,可惜得说道:“哎,这天是挺热的,怎么就这么不注意呢……”
“你……”真田透指着边上瑟缩的佣人,大骂道:“把她给我拖出去!我们真田家不欢迎这样的人!”
那人本不想在边上听这两位小姐的壁角,又怕两人闹起来,只好硬着头皮站在了屋子里。
这个时候,真田透把火烧到了他的头上,他才抬起头,看了看面孔扭曲的自家小姐,和眯着眼睛坐着,神色自然,比真田透这个主人更有主人的派头、一副喧宾夺主样儿的柳家小姐,顿时把要劝的话全部咽了下去。
透小姐真是乱来,对方可是柳家小姐,只因说了两句不中听的话,就要把人拖出去,这是哪门子的待客之道!若照着她的说法做了,这柳小姐真被轰出去,估计明天被人耻笑的也绝对不会是柳家,而是真田家了。光是世家贵妇的唾沫星子,就能把真田家给淹了。
话又说回来,他听了这么久两个人的对话,柳小姐除了第一句“不会说人话”说得有点重之外,其他都还好。毕竟前些日子透小姐阴了人家一把,柳家小姐语气冲点实属正常。倒是自家小姐,一会儿笑眯眯的,一会儿又张牙舞爪的,说的那些话,也是一句比一句不入耳,做得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只是一个给人打工的,可不想掺和进这些家族恩怨里。
真田透等了半天没见着那个人动一下,正欲发作,却被菡瑾打断了。
“这茶冷了闻着就不香了,”菡瑾拿着杯子,道,“你过来,再去给我换一杯。”
大热天喝热茶,真田透翻了个白眼,脑子有病的是柳大小姐她自己吧!
佣人接过杯子,很恭谨地退了出去。
真田透气歪了嘴,大声道:“吃里爬外的东西!”
菡瑾用喝茶的借口顺利支走了人,见真田透在边上咬紧了牙关,一脸阴狠表情,就知道她没想什么好事。
她曲起手指,“咚咚咚”敲了三下桌子,把对方的注意力引回来:“真田小姐,不好意思,在我看来,你没资格代表真田家。”
“我没资格?”真田透刚调整好情绪,就听到了这么一句,突然弯腰大笑起来,笑声格外畅快,比什么时候都疯狂,“接着你想说,谁有资格?我爷爷?我大伯?”
菡瑾看着她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