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外,豆腐三的嗓子吆喝两声,那是新出的豆腐已经开卖。不久,邻里听见,就会端着盘子前去称买。
无双身子往后一收,脚步退回门槛内。清晨起来只是简单的收拾,黑黝黝的发辫从耳下过来,搭在肩上。
她的模样没有丝毫改变,只是脸颊相较以前,多了活力的红润。
“进来罢。”无双身子一侧,让开院门。
龚拓嗯了声,脸上不由浮出笑意,随后大跨步进到院子,顺手将伞放在大门檐下。
四方的小院子,放眼看去便尽收眼底。简简单,毫不起眼,若说有什么特别之处,那便是院中那株老桂花树,花香甚为浓郁。
院中潮湿,好歹檐下干净,无双从屋中拖出一把凳子摆好,瞅了眼在院中巡视的男子&ot;世子,请坐罢。”
闻言,龚拓看去檐下,随后走过去“现在认我了”
他还记得昨日将她堵住,她咬死不是无双,也不知道在犟什么?
说着,他抬起自己的手,送到无双面前,上面至今留着一排整齐的压印。
无双避开他是视线,余光在他手上划过∶&ot;昨日是我失礼,世子莫要责怪。&ot;
她的语气客气又疏离,龚拓脸上笑容一淡,将手垂下∶&ot;我没怪你。这一年多你就在这儿?为什么不去找我&ot;
他查了很多,但是心中总有解不开的疑惑。
无双见他站着不想坐,往旁边离开一步∶“事情都过去了,世子有自己的前程,而无双亦习惯了现在的生活。”
柔软的声音如破冰清泉,涓涓的流淌,每个字清清楚楚,脸上神情认真。
她想了一夜,既然命运让他俩再次相遇,她又不想再次逃走,那就索性说个清楚罢。左右,她不会跟他回去。想通了这些,现今面对他,情绪也平淡了很多。
龚拓盯着她看,好像要将人看透一般&ot;你说什么&ot;
桂花树被秋风摇了下,花儿朵朵坠落。
无双面色恬淡,半垂的眼睫浓密,落在眼下一片阴影∶“世子回去罢。”
&ot;可你,&ot;龚拓面上的笑淡了干净,原本带着喜悦的眼中蒙上冰凉,&ot;说过会等我回来,是不是啊,无双?”
她说的,会等他回来,还给他求了平安符;他从离开京城北上开始,每日都会想她,还有他们俩的孩子。她现在对他说,让他回去?
胸口的憋闷来的汹涌,龚拓没想到,他一直找的结果竟是这个。
他想她是被人逼迫离开,想她胆小才躲在这儿,想她在这样矮小的房子内,日子艰辛……他来了,她不该将过往说清楚吗?
无双并不反驳,自己说过什么,她记得清楚,他可能认为自己用这些话骗他。可是,这样的话不是他想听的吗?她从来做的就是,对他顺从,自然说话也是。
到如今,他开始计较话的真假了吗?
&ot;世子,&ot;她深吸了口气,语气仍是轻轻柔柔,&ot;无双不想回去了,念着五年侍候的情分,请您成全。”
无双转过身来,像以前那样,对着龚拓弯腰作福礼,垂首间,露出细弱柔嫩的脖颈。
龚拓皱眉,后牙根咬重了些∶“成全你也知道是五年,如何成全”
笑话
如果是以前在恩远伯府,生气发怒的龚拓,无双会小心谨慎,然后做着他喜欢的样子,任他拿捏。可现在她不想了,她已经挣脱原来的生活,好容易走到这步,她不想放弃,重新锁回那四面墙内。
她看着他,眼睛清明澄澈∶“在这里,我挺好的。虽然没有锦衣玉食,但是人很松快,邻里对我很好。”
从来,她想做的是个简单的人,不是一件被人随手把玩的物什。
龚拓抿了薄唇,一语不发,直直盯着无双,想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ot;世子人中龙凤,将来必定一番大作为,&ot;无双轻轻说着,&ot;无双早在牛头岗的那场动乱中,丢了性命。事情往前看,过去的过去罢。”
两人相视,时光好像定格在这一刻。墙外,有小孩的嬉闹声,新的一天正式开始了。
”无双”龚拓唤着这个名字,突然觉得陌生起来,到底是面前的女子变了,还是他从来就没看清真正的她
她前面说的这句,分明就是提醒他,若他强带她回去,他的好声誉就会毁掉。有心人,必会将这件事情渲染,继而影响他的仕途。
无双猜不透龚拓在想什么,又说了句∶“还要去帮嫂子忙,世子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