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杜晓仁目光凝重得像只鬼。
“那天晚上,孙成昊掐着我脖子的时候,我好像听见了窗户外面有什么声音。我那时候以为是在滴水。我刚才突然想起来,那孙子的电脑桌正对着窗户。会不会是也有人从窗户里潜进来,偷偷给他下了药……?”
这个想法很大胆。
可是,现场没有提取到除了她之外的脚印和指纹。
占色稍稍沉默了一下,也没有明确表示什么,只说让她先好好呆着等待二审。这一件事,她会想办法再找人查一下。被她真诚的话一劝,杜晓仁喉咙哽咽得就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她曾经因为嫉妒占色,恨她恨到了极点。
可是,在这样的生死关头,能在她的对面坐下来慢慢听她说,开解她,甚至愿意相信她的人,世界上却也只剩下一个占色了。事实上,自从她关入看守所以来,就连她的亲爸亲妈都没有来看过她一眼。
“不要想太多了,活一天,总得认真一天。”就像看穿了她的心思,占色淡淡地说,目光满是鼓励。
杜晓仁自嘲地扬了扬眉毛,眼睛赤红。
“没事儿,我已经习惯了。他们都有各自的家庭,哪里还有空想起我啊。”
“你不要自暴自弃。”占色面色微微一凝,“天底下,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为你想办法呢?何况,你这个案子的情况,也不是他们能想办法的。兴许,真的就是条件不允许……”
“你不用安慰我了。”杜晓仁打断她,“你什么事都太过顺利,当然不会明白一个被人抛弃的人心里的苦,个中的滋味儿,只有我自己才知道。”
“杜晓仁。”占色连名带姓的喊了她一声,沉吟着淡淡说,“我从来都不比你更顺利。而我跟你唯一的差别在于,不管出了事情,我只想着怎么去解决事情,而不是用恨的眼光,去看我身边的苦姐难妹们,他们凭什么比我过得更好。”
一句话说完,杜晓仁看着她,良久没有回答。
其实她心里知道,占色说得很对。
如果她不攀比,如果她认真工作,如果她不好高骛远,而是踏踏实实找一个不一定很有钱,但却真心喜欢她的男人好好谈一场恋爱,结个婚生个孩子……其实她也许会比大多数人都过得好。
“占老师,时间差不多了!”
又说了几句,外面的狱警过来催了。
笑着应了一声,占色不好让他为难,冲杜晓仁点了点头。
“你好好的吧,记住,活一天,认真一天。”
唇角颤了颤,杜晓仁慢悠悠地站起身来,没有说话,只是在一阵“刺啦刺啦”的脚镣拖地声里,一步步沉重地迈往了门口。
看着她虽然年轻,却已经有点佝偻的身体,占色的心情愈加沉重。
突然,已经踉踉跄跄跨度到门口的杜晓仁回过头来,
“占色,如果二审还是死刑,你不要再来看我了。”
占色蹙眉,没有回答。
杜晓仁又幽幽地说,脸上似有笑容。
“我不想到了地下,还要继续嫉妒你。”
从看守所走出来的时候,占色偏头瞅了一眼不远处的少教所大门。想到两个人曾经有说有笑地从那道门里进进出出的日子,一时间心里堵得慌。
抬起头来,看着飘飘扬扬的红旗,她有一种时光错位的感觉。
大概心情不太好。上了车,她还觉得脑子有些眩晕。
“占色,你不舒服?”孙青问。
撑着额头,占色摇头,看向她,“孙青,去一下崇义小区。”
孙青微微一惊,“去那里干什么?你是想……?”
“是!”
崇义小区正是杜晓仁与孙成昊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她刚才一直在想杜晓仁说的那些话的真实性有多少。而她听到了窗外的声音的可能性又有多大。如果杜晓仁没有骗她,那怎么能让她不明不白的被判死刑?
孙青抿了抿唇,把目光移向她苍白的脸。
“占色,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