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睿王的模样,应当是陷入了梦境,把自己当成了其他的人。也不知做了什么样的梦,梦里都有些什么样的人。
又轻叹了一声。陈凝兮觉得进王府的这段时日,自己叹气的次数怕是都要超过过往十六年的总和了。操的心也有些过多,等睿王的病好了,自己得回陈宅歇息几日。
就这样让睿王抓着一只手,陈凝兮吹熄了烛火,动静轻轻地躺进玉榻,盖上了棉毯。
陈凝兮紧绷了一晚上的身体开始放松,在满屋子的酒气中睡意昏沉,将睡不睡时,隐约听见睿王的低喃:“别走!母妃,别丢下晏儿!别走……!”
原来是梦见了莲妃娘娘啊!因睿王突然的亲密产生的尴尬感骤然消失,陈凝兮臻首一歪,彻底陷入了昏睡,失去意识前的那一丝失落在陈凝兮已经混沌的大脑中仅存在数秒,还没回过味来,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如此,一夜好眠。
天光破晓时,睿王烧了一夜也迷糊了一夜的脑子终于清醒过来。眼皮颤了颤,睁开来了双眼,就着木雕窗子透进来的晨光眯了眯眼。
一时头昏脑胀,脑仁痛得厉害。伸手去揉,却被什么物事压着。
不是很清明的眼神朝手上看去。压在自己手上的不是别的什么物事,而是一只纤纤素手。而且,确切的讲,不是压在自己手上,而是自己紧紧握着的。
松开五指,莹白柔嫩的手腕上俨然就是数道淤痕,一看就知道是握了一夜不得疏通产生的。
那淤痕很是碍眼,睿王看得不舒服,伸手上去轻轻抚了抚。
顺着手往床前看过去,陈凝兮睡在紧靠着的玉榻上,因一只手被握着,身子面对着自己侧靠在玉榻上,身上的毯子滑落在踏脚上。可能是姿势不怎么舒适,亦或是身无被衾,春寒料峭中感觉到了寒凉,陈凝兮的身子蜷着。
两人挨得如此的近,以至于晨光熹微中,睿王可以看清陈凝兮脸上细腻的皮肤纹理。
眼前这张脸,素静而平常,并无过人的颜色。普通的五官组合在一起,有种干干净净的秀美,让人轻易就能放下心防,想要亲近点,更亲近点。
俏似母妃的眼睛此刻紧闭着,睫毛纤长,睿王觉得自己都能够数得清其数量。
睿王能感觉到自己的手不由控制地从淤痕上抚过,缓缓而上,点上一动不动的长睫,须臾,又描摹着半边脸颊的轮廓,滑向圆润的下颌。感受着陈凝兮秀鼻中呼出的气息,拂在手指上,温热而轻柔。
屋外隐约传来鸟儿的啾鸣声,屋子里却安静得很,闻着还未完全消散的酒气,睿王能听见自己愈来愈快的心跳,迷糊的脑子变得更加混乱,想着自己怕是醉得不轻。
忽然,陈凝兮像是感觉到了脸上手轻拂过的痒,不安地动了动身子。睿王混沌的大脑像是触发了某个机关,一下子重组再造,回归清明,抚在瓷白皮肤上的手快速收回。
陈凝兮长睫颤了颤,片刻后,像扇贝一样,张开了贝壳,露出了黑白分明的眼睛。因是刚醒,眼神不怎么聚焦,又眨了几下,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澄澈明亮。
陈凝兮于睡梦中睁开眼,刚回过神来便看到近在咫尺的睿王,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惊得忙撑起身子要起来。可是没想到,侧着身子躺了一夜,此时正是浑身乏力的时候,腿脚更是发麻无处着力。一时不防,身子一歪,便要摔下榻来。
睿王见此,身体先于大脑,已是掀了被子下床来扶陈凝兮。
一手搂着陈凝兮的腰,一手握着陈凝兮的肩,将她扶稳了按着坐会玉榻上。
刚要开口讲话,便感觉浑身凉飕飕的,特别不自在。
于是,睿王垂首看了自己一眼。
第一章窘态
睿王怕是这辈子都没有像此刻这般狼狈羞臊过,人前向来脸皮子厚的纨绔王爷,此刻盯着自己肉光锃锃的身子,竟无语凝噎了。
一股热流自脚底板开始,快速窜上头顶,将睿王烧了个里焦外嫩。耳垂,脸颊,连着胸口,红了一大片,比昨日夜里的高烧还要来的猖狂些。
“咳!王爷,还是先穿上衣裳吧!”陈凝兮早已偏过头去,避开了视线。奈何眼前这个“坦诚以待”的男人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一动不动地盯着脚下,好似要把脚下的地板看穿,好钻进去躲起来,无奈只得出声提醒。
闻言,睿王僵住的身体才有了反应能力,火速找到衣裳,穿了起来。
待穿好了,脸上的红已经退去,只有胸腔里的那颗心脏仍在砰砰狂跳。
回头一撇,却见陈凝兮仍偏着头,正对过来的耳垂泛着红,泄露了主人此刻的心情。
睿王不禁笑起来,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不就是露了露身子,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自己这身材露了也不丢人。只是有点懊恼自己方才的失态,在陈凝兮面前,竟有些丢脸。
“咳!陈凝兮,你能告诉本王,这是怎么回事吗?”
陈凝兮听睿王语气已是恢复了常态,转过头来,揉着自己发麻的腿:“王爷不记得了吗?昨夜王爷喝多了酒,加上腿疾,又吹了风,半夜里起了高烧。事急从权,顾不得男女之防了,抱歉!”
腿上的那股子麻劲逐渐消去,陈凝兮站起身来:“这几日,王爷还是多休息为好。”又指了指小几上放着的那碗早已凉透了的薄荷粥,“荤腥酒水是沾不得了,这薄荷粥专治风热,王爷每日早晚各进食一次,数日便可痊愈。若无他事,凝兮先回别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