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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发乎内心强烈共鸣 文章 五诀之情字诀(第2页)

虽然已经有人马数百万,土地数千里,就要开国进京了,但是当五大领袖住进这个小村时,并没有什么金银细软。他们和其他所有的干部一样只有一身灰布棉制服。刘少奇带着那只跟随了他多年的文件箱,那是一个如农家常用的小躺柜,粗粗笨笨,一盖上盖子就可以坐人。这箱子后来进了北京,在“文化大革命”抄家中,幸亏保姆在上面糊了一层花纸才为我们保存了这件文物。现在这小木箱又按原样放在少奇同志房间的右角。

而左角则是一个只有二尺宽、齐膝高的小桌,这是当时从老乡家借来的。少奇同志就是伏在这个小桌上起草了《中国土地法大纲》。他写好“大纲”后,就去村口召开全国土改工作会。露天里搭了一个白布棚算是主席台,从各边区来的代表就搬些石头块子散坐在棚前。座中最年轻的代表,是毛泽东的长子毛岸英。这将是一次要把全国搅得天翻地覆,有里程碑意义的大会啊!会场没有沙发,没有麦克风,没有茶水,更没有热毛巾。这是一个真正的会议,一个舍弃了一切形式,只剩下内容,只剩下思想的会议。今天,当我们看到这个小桌、这个会场时,才顿然悟到,开会本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工作,大家来到一起是为了接受新思想,通过交流碰撞产生新思想,其他都是多余的,都是附加上去的。可惜后来这种附加越来越多。

这个朴素的会议讲出了中国农民一千多年来一直压在心里的一句话:分土地。这话经太行山里的风一吹,便火星四溅,燃遍全国。而全国早已是布满了干柴,这是已堆了一千多年的干柴啊!从陈胜吴广到洪秀全,这场火着了又熄,熄了又着,总没有着个透。现在终于大火熊熊,铺天盖地。土改极大地调动了农民的积极性。

三大战役中民工支前参战就达八百八十六万人,八百多万啊,相当于国民党的全部陆海空军。陈毅说淮海战役是农民用小推车推出来的。只平山县,土改后,王震同志振臂一呼:保卫胜利果实!一次就参军一千五百人,组成著名的三五九旅平山团,这个团一直打到新疆,现在还驻扎在阿克苏。解放战争实质上是十年土地革命的继续,是中国农民一千多年翻身闹革命的总胜利,而土改则是开启这股洪流的总闸门。但开启这个闸门的仪式竟是这样的平静,没有红绸金剪的剪彩,没有鼓乐,没有宴会,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是这个木箱,这张二尺小桌,和河滩里这一片曾作为会场的光秃秃的石头。

一九四八年五月,毛泽东和周恩来、任弼时在陕北转战一年,拖垮了胡宗南后也来到了这里。五位书记又重新会合了。毛泽东决定在这里摆两着棋。第一着是打三大战役。他在隔壁的院子里布置了一间作战室,国共两党已经斗了二十多年,他要在这里再最后斗一斗蒋介石。

这是一间普通的农家房舍,大约不到三十平方米,里面摆着三张大桌子。一张作战科用,一张情报科用,一张资料科用。大屋子里彻夜灯火通明(那时已开始有电灯,但又常离不开油灯)。来自全国各战场的电报汇集到这里,参谋们紧张地分析、研究、报告。讲解员说当时很难买到红蓝铅笔,为了节省使用,参谋们就用红毛线、蓝毛线在地图上标识敌我态势。虽然我们这时已在进行着百万大军的总决战了,但其实还穷得很呢。这时南京国防部的大楼里的是呢绒大桌、真皮沙发、咖啡香烟,他们也绝对想不到共产党会这样穷。

其实到这时共产党还从来没有富过,尤其是党中央最不富。当年中央红军走到陕北时只剩万数人马,一千元钱,人均一毛钱。毛泽东只好向红二十五军去借,徐海东也没有想到中央会这么困难,忙从全军七千五百元的积蓄中抽出五千元。毛周留在陕北,晋察冀吃穿用都比陕北强。贺龙过河来看毛泽东,毛的警卫员看着贺老总警卫员身上的枪直眼馋。贺胡子也大吃一惊,他无论如何想不到中央机关会这么苦,赶快对警卫说:“换一下。”共产党是穷惯了,党的最高层是穷惯了。不是他们爱穷,他们守一个原则:只要中国的老百姓还穷,党就耻于高过百姓;只要党还穷,第一线还穷,中央机关、党的领袖就决不肯优于他们。这种生活的清贫,工作条件的清苦,清澈见底地表示着他们的一片心,这就是只有解放全人类才能最后解放自己。

九百多年前封建名臣范仲淹就提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但真正实现了这句名言的只有共产党。现在毛泽东和他的参谋班子就是在这间最简陋的指挥部里和蒋介石斗法。这反倒生出一种神秘,就像武侠小说上写的,突然有一个貌不惊人的高手随便抽出一把扇子或者一根旱烟管就挑飞了对方手中的七星宝刀。作战室旁那个有一盘小石磨的小院子里,毛泽东在石磨旁抽烟、踱步,不分日夜地草拟电报。

据统计,三大战役毛泽东亲手写了一百九十封电报,电报发出了,作战参谋们就在地图上用红毛线一圈一圈地去拴。先是拴住了沈阳,接着又套住了徐州、淮海,最后红毛线干脆套到了平津的脖子上。三大战役共歼敌一百五十四万。共产党的普通干部们在延安大生产时就学会了纺毛线,想不到这毛线今天派上了这个大用场。黄维在淮海战役被俘,改造出狱后坚持要来西柏坡看一看,当他看到这间简陋的作战室时,感慨唏嘘,连呼:“蒋先生当败!蒋先生当败!”蒋介石怎么能不败呢?共产党克己为民,其公心弥盖天下,已经盖住并熔化了敌人的营垒,连蒋介石派来的谈判代表邵力子、张治中都服而不归了。

一着武棋下完,再下一着文棋。一九四九年三月五日,著名的七届二中全会在中央机关的一间大伙房里召开了。现在会议室里还保留着原来主席台上的样子。说是主席台,其实没有台,就是在伙房一头的墙上挂一面党旗,旗下摆一张长方桌,后面放一把旧藤椅。台两侧各有一张桌子是记录席。会场没有麦克风,更没有录音机。出席会议的共三十四名中央委员、十九名候补中央委员,毛主席坐在长桌后面,其余的人都坐在台下。台下也没有固定的椅子,开会时个人就从自己的家里或办公室带个凳子。

会议开了八天,委员们仔细地讨论军事、政治、党务、政权接收等大事。轮到谁发言时就走到那张长桌旁面向大家站着讲话,讲完后又回到自己的凳子上。毛泽东亲自记录,不时插话。领袖与代表咫尺之近,寸许之间。其实这已是老习惯了,许多人都见过一张照片,毛泽东在延安窑洞前站着做报告,黄土地上摆一个小凳子,凳子上放一只大瓷缸子。大家在木凳前席地而坐,据说前排的人口渴了,就端起毛泽东的茶缸喝一口水。不但是党内,就是领袖和百姓也亲密无间。西柏坡坡下有水,有稻田,毛泽东是从小干惯了稻田活的,工作之余就挽起裤腿去和农民插秧。朱老总一脸敦厚,在村头背着手散步,常被误认为是下地回来的老乡。任弼时全家人睡的土炕上至今还放着一架纺车。

五大领袖走过雪山草地,到过东洋西洋,统率千军万马,熟悉中国的经济,遍读经史子集和马恩列斯,有的还坐过国民党的大牢。他们知识渊如海,业绩高如山,但是他们却这样自自然然地融在革命队伍中,作为普普通通的一分子。伟人者,其思想、作风、境界、业绩已经自然地达到了一个高度,如日升高,如木参天,如水溢岸,你想让它降都降不下来,他当然不会再另外摆什么样子。

一九四九年春的中国共产党,她的五大领袖,她的三十四名中央委员就这样平平静静地坐在北方小山村的这间旧伙房里决定着中国的命运,也决定着党在历史的转折关头该怎么办。住了二十年山沟,现在要进城了,党没有忘记存在决定意识这条哲学的基本原理,没有忘记党员在改造客观世界的同时也要改造主观世界这个准则。

在这间简陋的会议室里,共产党通过了自己的“陋室铭”。毛泽东说,要警惕“糖衣炮弹”“夺取全国胜利,这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务必使同志们继续地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务必使同志们继续地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本来会议开始时主席台上并排挂着马恩列斯毛的像,到闭幕时就不这样挂了。会议过程中渐渐形成了一个共识,并通过六项措施:不以党的领导者名字为地名、街名、企业名,不祝寿,中国同志不与马恩列斯并列,少拍巴掌,少敬酒,不送礼。这真让人吃惊了,党的中央全会竟决定如此细小的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其心之诚,其行之洁,天地可鉴。

当年袁世凯筹备登基,光龙袍上的两颗龙眼珠就值三十万大洋。而共产党为新共和国奠基却只借用了一间旧伙房。我们常说像真理一样朴素,只要道理是真的,裹着这道理的形式是不需多讲究的。这话是用镀金的话筒说出来的还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关系并不大。

真理不需要过多的形式来打扮,不需要端着架子来公布,它只要客观真实,只要朴素。清皇室册封嫔妃是用金页写成,每页就用十六两黄金。可她们的名字有哪一个被后人记住了呢?红毛线、蓝毛线、二尺小桌、石头会场、小石磨、旧伙房,谁能想到在两个政权最后大决战的时刻,共产党就是祭起这些法宝,横扫江北,问鼎北平的!真是撒豆成兵,指木成阵,怎么打怎么顺了。其实那时使用什么都已无关紧要了,因为我们的心早已到了,任何一件普通东西上都附着我们的理想、信念和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心诚则灵,天下来归,传檄而定,望风披靡。而蒋政权人心已去,好比一株树,水分跑光了,叶子早已枯黄,不管谁来轻轻摇一下都会枝折叶落的。

当参观结束后,几乎每一个人都要到村口和五大领袖合影一张。五位书记昂首向前,似将远行。到哪里去?当年在村口毛泽东说了一句风趣的话:我们进京赶考去,要考好,不要做李自成。周恩来说,要及格,不要被退回来。

本文被选入

山东教育出版社《中学生阅读文选》《小学生阅读文选》《中学课文课外阅读》(2001年5月)

百年革命,三封家书

今年是辛亥革命一百周年,中国共产党成立九十周年。纪念活动少不了拜谒故地,披览文物。

三月,我有事去福州,公余又去拜谒了一次林觉民故居。林觉民的《与妻书》是辛亥革命的重要文物。黄花岗七十二烈士,其事迹大多湮灭,幸有这篇美文让我们能窥见他们的心灵。广州黄花岗烈士碑上七十二人名单(随着后来的发掘,实际上已超过七十二人)中,林觉民三字人们抚摸最多,色亦最重。《与妻书》早已选入中学课本和各种文学的、政治的读本,我亦不知读了多少遍。印象最深的是“即此爱汝一念,使吾勇于就死”“当亦乐牺牲吾身与汝身之福利,为天下人谋永福”。他反复给妻子解释,我很愿与你相守到老,但今日中国,百姓水深火热,我能眼睁睁看他们受苦、等死吗?我要把对你的爱扩展到对所有人的爱,所以才敢去你而死。林家福州故居我过去也是去过的,这次去新增的印象有二。

一是书信的原物。在广州起义前三天,一九一一年四月二十四日,林知自己必死,就随手扯来一方白布,给妻子陈意映写下这封信,竖书,二十九行。其笔墨酣畅淋漓,点划如电闪雷劈,走笔时有偏移,可知其时“泪珠与笔墨齐下”,心情激动,不能自已。其挥墨泣血之境,完全可与颜真卿的《祭侄稿》相媲美。

二是牺牲前后之事。起义失败,林受伤被捕。审讯时,林痛斥清廷腐败,慷慨陈词,宣传革命,说到激动处撕去上衣,挺胸赴死。敌审讯官都不由敬畏,下令去其镣铐,给以座位。两广总督张鸣岐,不得已下令枪决,后惋惜道:“惜哉,林觉民!面貌如玉,肝肠如铁,心地光明如雪,真算得奇男子。”某日晨,家人在门缝里发现有人塞进来的《与妻书》,同时还有给父亲的一封信,只有三十九个字:“不孝儿叩禀父亲大人:儿死矣,惟累大人吃苦,弟妹缺衣食耳,然大有补于全国同胞也。大罪乞恕之。”其壮烈而平静之举概如此。

福州之后又两月,有事去重庆之江津,才知道这是聂荣臻元帅的家乡,便去拜谒纪念馆并故居。聂帅抗日时主持晋察冀根据地建设,被中央称为“模范根据地”,新中国成立后主持“两弹一星”研究,为国防建设立了大功,总其一生都是在默默地干大事。他在二十岁那年离开家乡去法国勤工俭学,开始了探求真理、苦学报国的革命生涯,与周恩来、朱德、邓小平、陈毅等同为我党领导集体中的早期留欧人员。聂帅留法时期的家书保存完好,现在收书出版的就有十三封,且都有手迹原件,从中可以看到这批革命家的少年胸怀(去法国时聂二十岁,周二十二岁,邓十六岁)。现在故居前庭的正墙上有一封放大的家书手迹,是聂荣臻一九二二年六月三日写给父母的:

父母亲大人膝下:

不得手谕久矣。海外游子,悬念何如?又闻川战复起,兵自增而匪复狂!水深火热之家乡,父老苦困也何堪?狼毒野心之列强无故侵占我国土。二十一条之否认被拒绝,而租地期满又故意不肯交还。私位饱囊之政府,只知自争地盘,拥数十万之雄兵,无非残杀同胞。热血男儿何堪睹此?男也,虽不敢以天下为己任,而拯父老出诸水火,争国权以救危亡,是青年男儿之有责!况男远出留学,所学何为?决非一衣一食自为计,而在四万万同胞之均有衣食也。亦非自安自乐自足,而在四万万同胞之均能享安乐也。此男素抱之志,亦即男视为终身之事业也!

……

叩禀

——金玉安

——男荣臻跪禀六月三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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