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爷被他说服了的同时,厨房里突然响起哐哐的剁刀声。
大家均是吓了一跳,杜元衡第一个起来,长腿迈开迅速到了厨房门口,里面的江株竹已经停了下来,将被刀剁碎的内存卡扔进垃圾桶。
“我跟你一起,”扬起一抹笑,江株竹边转身边说。
仍是不放心盛欣,但更需要确认王爷爷无碍,江株竹打电话喊安英蕊过来,她一向聪慧,和连琪共同看着盛欣,江株竹能放心些。
辛果在沙发上躺的自在,让大家该忙什么忙什么,不用管他,江株竹当真不管的出了门。而萧双玉,领着一群呼啦啦的保镖,气势十足的走了,免不了的引来众人好奇视线。
林老太在众人之中,看萧双玉和身后的江株竹与王爷爷道别,隐约听到医院二字,老太太不管不顾的迈腿朝前:“老王啊,你怎么了?”
江株竹自不能再拿老太太的那点心思调笑她,垂眉搭眼的等王爷爷和她稍说了几句,紧跟着杜元衡离开,全当老太太不存在。
……
经历了方才那阵兵荒马乱,倒不能要求江株竹还能怎么保持礼貌,她缩坐在汽车副驾驶上,双眼放空了,没有焦距的盯着外面,一声不吭。
杜元衡和王爷爷都是体谅她,没有谁在这时候给她增添其他情绪上的负担,外面景物风驰电云的后退,速度或快或慢,等快到医院的时候堵车,不停移动的风景静止了下来。
是个熟悉的地方,江株竹无意识的扫视,落在不远处的屏幕上,想起那晚正是在这里第一次看见江寒函出现在荧屏里面。
弟弟从小不愿意多谈父亲的事情,希望他不会受到什么影响……想到一直以来隐隐的担忧,江株竹眉头微皱,浅浅的却又抚不平。
“谢谢大家的关心,我很好。”
想弟弟,江寒函就出现,不知是谁在负责此块屏幕,对他格外的偏爱,一段背景为蓝色的自白出现在众人面前。
江株竹愣住了,痴痴的看过去,弟弟眼亮有神,不带笑容但也说不上愤怒或是悲伤,头次站出来对近日来的新闻八卦说话。
“大家好,我父亲叫江温升,他是强。奸犯。我从来没有隐瞒过,自然谈不上不承认,七岁的时候,还曾因为这个和嘲讽我的同学打了一架。”
“那一架打的我鼻青脸肿,打的我以后一直告诉自己,我改变不了我父亲,但出身如何并不能代表我是谁。”江寒函眼神清澈,通透的能映衬出旁人内心:“放出这个消息的人,你好,我以前不怪那些同学,现在也不会怪你。”
“可你不该伤害我姐姐,”一瞬间江寒函的视线骤然凌厉,明明未成年的孩子却自有一股威慑力,他顿了几秒,放缓了语气接着道:“我爸坐牢,我妈精神病,我姐带我长大,供我上学。家里出事时,她刚刚高中毕业,十六岁,要养我还要养我妈,一个人撑起整个家,她吃了多少苦,外人根本想象不到。”
江寒函说的有些激动,他撇过头去调整了下情绪,停了下才直视镜头,一字一顿的道:“有这样一个姐姐,我很骄傲。”
千里之遥的江株竹在S城,医院不远处,汽车的副驾驶里,并不为江寒函的自白而感动,反是脸色铁青,前所未有的失望和气愤交加着吞噬了她的理智。
他怎么能——怎么能这样说?!给他强调过多少次,父亲不是罪犯!他怎么能轻轻巧巧的公然承认?!
就算是全世界都不信父亲,她姐弟俩也必须相信!
江株竹头次感受到了什么是气到整个手掌都在控制不住的发抖,她因愤怒而思绪混乱,脑海被搅成浆糊。之前因那些记者而生的情绪比不上此时十分之一的激烈,眨眼间由温和阳光里掉入灼热烈焰中,莫过于此。
她扭过脖子,再不看屏幕上自家弟弟一眼,摇下方才为更清晰看到他而打开的车窗,恨不得借此割断和江寒函的关系。
街上人来人往,绿灯亮起,汽车背着重重的壳往前爬,行人如织,专心直视前路。荧屏里的江寒函高高在上,说完了正事,轻松笑着缓解凝重的气氛,转口请大家在下一期的节目中多多支持他。
王爷爷全程未曾注意,杜元衡虽没看到江寒函自白,却能切身感受到江株竹周身的气压有些低,她本就低落,此刻更是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
医院里,送王爷爷进去检查,杜元衡和江株竹在外等待时,他才低低的问了声:“你还好吗?”
一句话掀走了江株竹的理智,她半分不隐瞒,语速飞快,将事情叙述了一遍,冷着脸总结:“我爸没有犯罪,谁不信都行,我弟不行!”
知她深信江温升的青白,她信,杜元衡便信,所有才拜托了陈局帮忙翻案,此时自不能提起——他本就从未打算提起。
杜元衡默默的听江株竹发泄,不发表任何意见,安静听她说出内心想法。医院里人来人往,有对年轻的父母领着个可爱女孩儿,因有着亲情呵护,女孩的天真童稚不被医院滞郁的氛围影响,脚步轻盈,蹦蹦跳跳的自两人身边走过。
江株竹一下子忘了要说些什么,呆呆的望着一家三口,直到他们消失在转角,仍不舍得收回视线。
“我弟说的关于我那堆话,”江株竹幽幽开口,接着话头继续:“我其实不想有那些所谓付出的行为,但我爸进监狱,我妈精神病,我哥失踪了,我还能怎么办?”
不过是没有选择,做了该做的事情,江株竹有些渴,抿抿干燥的唇:“撇开别的,我特别恨我妈。”
她平平淡淡的说出埋在心里最深处的念头,那一家三口又转了回来,年轻父母脸上满是宠溺的笑容,一左一右的围在小女孩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