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牺牲自己取乐他人的精神值得敬佩,季节不禁跟着现场观众一起咧嘴笑了起来。笑声阵阵里,毫无预兆地穿插进门铃声。她跳下沙发冲去开门,心里觉得有些欣喜,郗非寒竟然还没把她抛到九霄云外,真是可喜可贺、感激上苍啊!
看来老天爷也可怜她一个人太孤独了,派了骑士来拯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
心情大好,门开到一半忍不住开起玩笑,“我的大少爷,你钥匙又丢……”
后面的话,在看到门外之人的瞬间卡在喉咙里,她握着门把的手一下收紧,隐约有冷汗在往外冒。
天哪!老天爷哪里是可怜她,分明是觉得她还不够惨淡,派了个恶魔来追杀她。
纪司念逆光而站,看着她眼神透着微讽,她原本的欣喜笑意僵在脸上,来不及收回已经被他纳入眼里。
反应过来想要砸门,纪司念似有预兆般伸出一只手阻止了她的动作,他毫不费力把门抵住,看着她眼神沉了沉,薄唇跟着抿出一丝警告。
力量的悬殊,她只得松手放弃。也不理门外之人,转身回到沙发里。
电视里已经换了一拨主持人在耍宝,说出来的话比先前那几位还要搞笑,但这一次季节却连附和着笑一笑的心情都没有了。
关门声响过没几秒,极有节奏的脚步声便一路行到了她身边,带来一袭寒气。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她低头和毛线纠缠,他则站在边上垂眸静静看着。
她原本就被这条织不完的围巾弄得心烦意乱,如今边上又站了个喘冷气的大活人,要想认认真真干点实事压根不可能,基本是织两针漏一针。
正打算把有漏针的两圈拆掉重来,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把她手里的东西拿走,她这才后知后觉发现他已经坐到了她旁边。
轻揉一下她的脸颊,他语气难得的轻柔,“别慌,我不着急的。”唇角竟隐约勾勒出一抹宠溺的笑。
她一把抢回来,“谁说是给你的!”接着抽了签子便拉着线头开始一圈一圈地拆。
她动作太快,他根本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半米长的黑色围巾在她手下越缩越短,最后变成一堆散线。那几个用黄色毛线区别出的小字,他还没来得及认真看上一眼就没了。
大失所望地抬手抚了抚额头,他看着她慨叹,“你这倔性子还真是要人命!”
他抛掉原则到这里来找她,她冷着脸不理会也就罢了,竟然还把他的生日礼物给拆毁了,以前小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她有这么倔?
她一句话不说,抱着膝盖缩坐成一团,盯着电视屏幕发呆。
他有些无奈,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拉她,“季节……”
手腕被他拉过,她愣了一秒,那日停车场的记忆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犹如被闪电击中,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抽回手,迅速退到离他最远的角落,一双水眸里尽显恼恨和防备。
他几不可察地低叹一声,自是知道她在抗拒什么,眼角眉梢浮出一丝微涩。
沉静片刻,他忽然开口道歉,“那天……对不起。”
她并不理会,将整颗脑袋深深埋进膝盖里。
是她自己错了,从一开始就大错特错。明知是团火,她还非要不知死活去做那只义无反顾的蠢笨飞蛾,一次又一次主动奔向他,活该被烧得皮焦肉烂,活该现在找不到回头的路。
他眼里潜藏多时的黯然浮出来,静静凝视她的侧脸许久,他挪动身体坐到离她最近的地方。
见她没有抗拒,他才又接着开口,“知道我为什么总是会变成你不喜欢的样子吗?”
她抱膝的手臂紧了紧,脑子里大概有一个模糊的答案。
未有回应,他停了一下后继续,“因为你的不信任。”说到这里有些自嘲地牵扯一下唇角,“你总是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不愿意对我完全敞开心扉,更是从未想过找我要个解释,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她长睫颤了颤,终是没有勇气抬头正视他。
他把她的双手拉起来握住,语气开始变得失落,“其实很多事情只要你开口问一句,就能知道真相,可你从来不问,你甚至随随便便就能说出断绝关系的话。”
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她看到新闻后第一反应是买最快的机票飞回来,而不是先打个电话找他问一下情况,明明交待过她上飞机之前通知他一声,可是她没有,而且还怀疑他。
其实那日他的心情是很矛盾的,一方面因为她极欠考虑的行为生气到想砸东西,一方面心里却又滋生出一股欣喜之意。
重逢以来第一次,她想起找他要答案了,哪怕她的改变是因为怀疑他,但至少这一次她想找他要个“为什么”了。
让她自己去面对记者,并不是真的狠心到不在乎,他只是想为自己讨个心理上的公平,与他无关的事情她要来质问他,那就必须得给他这个公平。
“其实我们都清楚问题出在哪里,但还是改变不了现状。”他是想改不能如愿,而她似乎从未想过要去改变。
明显忧伤的话语,拨动了她心底最脆弱的那根弦,埋了半世的心事被他的一席话勾扯出来,心就像被掏空了一般,荒凉无限蔓延。
他说得没错,走到这一步,其实她的责任更大一些。她放不下过去,舍不得现在,总是在两者之间徘徊,对他更是宁愿选择亏欠也不完全敞开心扉接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