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之前的堰官大人对水利工程十分精通,筑堤经验丰富,行事有远见,向来都是亲身督工,从不懈怠。”管七叹口气,“今年若是他在,防堵加筑之事必不会这样马虎,就不会造成如此溃堤!”
听他的语气,这堰官在当地人气颇高,很得官民拥戴。
顾清离却只淡淡一笑:“没错,他筑堤围河,年年加固,令你们三年杜绝水患,确实功劳不小。可是今年水灾如此汹涌,却也是他的原因。”
管七的脸色僵了僵,没有说话。他虽然不敢反驳侧妃的话,可眼神里全是不同意。一个妇道人家,对水利工程指手划脚已是失当,何况指责的还是他们很尊重的堰官?
顾清离却微微一笑,并不生气,道:“我并没有说这位堰官不好,只是他这样的处理,其实导致了一个后果,就是洪水越高,堤筑得越高,年年春来你们都在加固堤坝,看来坚固无比,但其实一旦被洪水冲垮,导致的是水位从更高处倾泄下来,居高临下奔腾而至,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管七僵在那里,半天没说话,邻近几艘轻舟上的皂隶也好奇地听着。
“有见地。”程遨赞叹了一句,出自真心。
跟着他的语气峰回路转:“可是顾侧妃,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呀?”
“所以我来看地势,想想该如何因利疏导,使水位下降。”
“因利疏导?”
“这几天,咱们什么也不要做,就划着这舟,将周边所有水道都察看一遍,包括山形水势,以及被淹没前的地貌,我都需要完整的地图,这件事,到州府衙门后,找个精通绘图的人还原一下水灾前的地形图给我看。”
“顾侧妃……”程遨忍不住朝萧奕修看了看,到底这次的钦使是王爷还是侧妃?!他越来越不懂了。
“听她的。”萧奕修笑容柔和温润。
程遨再次瞠目,心想这王爷宠妻也宠得过了点头,这样真的能行?
“具体的,我需要了解完本地的地形、看完地图再定方案。”顾清离用征询的目光看着萧奕修,见他点头,道:“到时候我会与王爷商量出一个最佳方案来,再制定实施。”
管七这回再也说不出什么,王爷不反对,水利郎中一脸古怪,却也是不敢言的模样,他一个小小皂隶,又能做什么?
轻舟划到高地上,他们将舟拴在石上,往州府衙门而去。
这时候天色微暗,州衙正门已经关闭,管七带着他们从侧门穿过公堂,后面一进院子是刺史处理公务的会客堂和厢房,再后一进院子才是刺史朱维安的宅院。
与赤越千里疮夷的凄凉景象相比,朱宅简直就是殿堂一般,占地宽广,屋宇鳞次栉比,雕梁画栋,层层叠叠的房屋连片,纵深横宽都堪比京官家的宅院。
萧奕修与顾清离对视一眼,心里都有几分想法,却并不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