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离静静听程樱之坦承一切,然后跪在自己面前涕泗交流,却一直只是眼中含笑,并不发话。
“求侧妃原谅!”
顾清离伸手去拉她,然后笑:“这事已是水过三秋,再提也是无谓,你不必如此惊慌。若王爷真要治你的罪,何必还留你一命?”
“王爷宽宏,可妾身终是觉得自己罪孽深重,王妃与侧妃若不肯原谅妾身,妾将长跪不起。”程樱之只跪着不起身。
顾清离不动声色地看她,然后道:“你可知王爷大度原谅你,甚至将你遣回府是何用意?”
程樱之一怔:“妾身不知。”
“你的父亲,可是在御营任职十余年的将领,先后做过王爷与燕王的部将,你不知,回去跟他说说,或许他能知晓?”
程樱之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目光,美眸转了两转,心中有所领悟,脸色却渐渐发白。
“回去吧,将本侧妃今日的话告诉你父亲,他自有分数。告诉他,本侧妃的话就是王爷的意思。”
程樱之看着她眼中盈然的笑意,冷不丁打个寒战,目光下意识往下移,看着她平坦的小腹,心中忽生疑念:当初她腹中那个胎儿,究竟是真是假?
送走程樱之,顾清离返身去了月桐轩。
原先那边两进院子一直在修葺清扫,腾空出来重新收拾了一下,却因吴媺媺疯掉、程樱之离府而无人迁居,周真则觉得原住处不错,并不愿搬迁。
于是将萧奕北迁进了月桐轩,外头有侍卫看守,府中其余人也不得入内。
萧奕北早换了一身富丽衣饰,乌发梳得整齐,以玉带束着,看来修洁体面,又如往日一般风流倜傥,只是眼中却缺了早前的轻佻与浮夸,多了几分憔悴和心若死灰的淡漠。
“二皇子。”
萧奕北抬眼看她,轻嘲道:“你这从早到晚的,在自己府中也要穿着一身红衣乔装顾清潇,又是何苦?”
顾清离四顾一下,答:“二皇子莫非认为这陌王府便是铁桶般的地方,安全得好似密不透风?事实上,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别说陌王府,哪怕是皇城禁宫,也不曾有一分安全。否则的话,皇上当初又怎会被自己的枕边人下毒,日渐衰弱?”
萧奕北脸色一变,她知道的还真多。
“你今日来,是想告诉我,我舅舅已被斩首了么?”萧奕北虽被软禁在此,不得外界讯息,可他被囚后反倒终日思虑着这些事,想得比从前要透彻得多。
“你不觉得伤心?”
萧奕北冷冷道:“有什么可伤心?接下去,必是父皇废后——他的心思,到现在也无人能揣测得透。只是发生了这么多事,倒让我隐隐觉得,我们几个争来争去,其实并没有谁是他心中想立的那个储君,无论是我、阿彦、萧奕墨、萧奕瑾,似乎都入不了他的眼。”
顾清离有些惊讶地看他一眼,再次对他刮目相看,果然,这人的心思只要专一在某事上,智慧自然就会激发出来,早是如此的话,只怕萧奕墨他们想扳倒他,还不是这么容易。
“至于萧奕修,我猜得不错的话,只怕是父皇心头的一根刺。”萧奕北嘲讽地笑,“除却他的身世不说,他的功高盖主,也足够令父皇忌惮了。一个盛年体健的皇帝,哪愿意有个在朝野中威望比自己还高的儿子?”
“萧奕北,你若早有这般清明,怕不会走到这一步。”
萧奕北冷眼看她:“我若早有这般清明,只怕死得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