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椅子比较坚强,稳稳载着花印没摔。
“这么生气干嘛。”花印皮笑肉不笑,“我说我的,你不是不听吗,你不是不认识我吗,你就当我在自言自语,你还记得他不,姓何,有没有印象,04年的聂中状元,聂中,你也不知道这个学校对吧,你土生土长望明市人,又没上过高中,你怎么会知道呢。”
木头虽然耳背,但比凌霄强多了,他本来去戳自行车车胎,听花印在这叽里咕噜长篇大论,也起了兴趣,跟听书一样往旁边一坐。
“哥哥,你有老公。”
花印说:“你儿子比你强,方言普通话随口切换,是个学英语的好苗子。”
以防椅子也遭殃,花印站起来,把木头拎上去放着,木头也呆愣愣地任他操作,全然忘了凌霄还准备揍他一顿。
“你懂什么叫老公吗,乖,差辈分了,我是你爸朋友,得叫我叔,不过对不起,在这个死脑筋承认之前,叔都不会给你买糖吃,因为他惹我不高兴了。”
木头说道:“朋友?我爸没有朋友。”
花印心梗塞,脸上多云转雷暴:“他真是你妈老公?!”
“他是我爸。”木头绕不过弯来,“但我妈老公死了。”
刚说完,凌霄一个巴掌扇向他的屁股,掌风呼啸着飞过花印小腿肚,他沉声道:“怎么教你的,少说点话。”
揍完,木头爬就起来了,呲溜窜进屋,流程走得极其熟稔,一个多余动作都没。
“我就知道你骗我。”花印得意地从裤袋里掏出碎手机,“进去修吧,原价8000,修不好连精神损失费一起赔我10000,不接受赊账,日息5个点,跟人行一个价,童叟无欺。”
他和木头前后脚进了旅馆,手机随手扔到前台,芊姐从二楼抱着一个桶徐徐走下来,见到木头便凶煞大喊:“不要跑来跑去!你吵到客人!”
水桶里是硕大的冰块,降温用的,一楼没空调,日日开着门,夏天要换四五次冰桶。
凌霄默契地接过桶,装满了得有二十斤重,他拎着却跟玩似的,径直往前台摆了一个。
他一回来,重活就不用芊姐做了,她笑呵呵地跟花印一起坐下。
“靓仔,出去寨子玩了啵,跟林哥一起回来的,他脾气不好,臭德行,谁说话都不理,其实也听得见的,林哥——”
扯着嗓子大吼。
凌霄居然真的回首看来。
“墙角那个也得换!你上楼去再拎!”
凌霄点点头,放下花印的手机,好像被使唤惯了,上楼的时候弯腰松头发,用皮筋重新扎起来,背肌练得十分夸张,充满雄性荷尔蒙。
再也不是只听得见他说话了。
花印心头涌上一片悲凉。
男人的脆弱和伤口,只能在背地里黯然舔舐,不能暴露于人前。
他能在凌霄面前肆无忌惮胡说八道,一旦凌霄不在场了,他又患得患失,几度想追上去二楼,看看凌霄在做什么,是不是又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