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环是夫人跟前的大丫头,耳濡目染多日也知道这个宫里出来的庶出小姐没甚大用,人也沉默寡言身无所长,不过就是折辱了些,且不说她没本事,就是有本事还能告去宫里头不成?
她没什么所惧,推醒了沈春酌便转头对她屋子里的女使道:“还不快些伺候你们主子穿衣洗漱,夫人在院里等了许久,原是你们这些小蹄子拖沓。”
近身侍候的几个女使也不大高兴,相互推诿了一番,最后道是:“小姐回来时好大气性,什么也没交代便睡去了……”
唯有那个偷跑了的女使被推了出来,伺候穿衣。
“行了!”彩环也不过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沈春酌,“夫人前头等着呢,真当自己是主子了不成?!还不快些!”
明眼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指桑骂槐,这庶出小姐没什么依仗也只能看人脸色,闻言竟也只是乖乖地起身来梳洗换衣,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女使也白着张脸,苍苍惶惶的替她找了衣饰换好就想躲开,却被推搡着随她一块儿行至了门口。
大夫人已经坐在了轿中,车马齐备人员肃立,像是站了许久的样子。
闻是这沈春酌终于来了,大夫人声音方才懒懒从马车中透出:“我说你自个儿也该是懂事些才是,在宫中也是这般没礼的?”
大夫人本就对当年宫里皇妃瞧上个庶女暗自烦闷,只道这庶出的贱人也有飞上枝头的一日,却不想乐安公主早夭白白断送了这伴读的好命,她成了宫女之后才渐渐的不再念叨这些旧事。
如今出了宫,好巧不巧倒是便宜了她设法遮掩过这一桩丑事去,也并未多加挖苦。
听着沈春酌低低的赔礼道不是,也轻轻地打断了:“既是家里的女婢不成事儿,那打骂下去也就罢了。”
这打骂下去可非同小可,沈府满府对下苛待,婢子小厮谁不是日日夹紧了尾巴做人,就怕哪一日大夫人动辄就要打骂发买卖。
身后侍奉的女使闻言,吓得直抖,忙不迭就跪下请罪,揪着沈春酌的裙角恳求:“主子我不是有意的……”
沈春酌却微微掸了她一眼,扯回了自己的衣摆:“夫人说的自然是极好。”
“奴才知错了……主子——”
哭叫之声欲胜,大夫人心中厌烦不减,挥了挥手两个婆子便拉扯着女使拖了下去,却闻她言:“待着我搜搜她的衣物,防备她奴大欺主私谋了我的东西去。”
大夫人闻言几乎哂笑,笑她一个小庶女又能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是蝇头小物也当做宝贝似的收着,轿子中也传出了一声她不轻不重的冷笑:
“既如此言,管教不好下人也该责罚你才是——你妹妹早便知料理家务,女学针线也从未落下,谁似你……也罢,末了回家来,扣去你一月月例,好好在你那屋子里做上三五日的女红吧!”
沈春酌默不作声,大夫人也多有不耐,冷声道:“还不快些上车来,再晚些便是真的迟了严家夫人设宴!”
她这才在女婢的搀扶下缓缓上了马车,掀开帘子,只见大夫人着装隆重,就连身边的沈如歌都多了两分娇俏可爱。
可大夫人一见了她便觉得来气,原不过是个妾生女,小些时候看不出什么,可如今便越发的令人叹息,此等白羽扇底容颜如玉,桃花目入鬓眉,哪怕是远远地看上一眼都会觉其姿态出尘,貌比西子都胜两分。
让她花尽了功夫对着自己女儿精雕细琢一番,也不过是堪堪可称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