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了灯,寝室里充斥着雪松檀香和卤鸭子的混合味道。
沈致湘打了个饱嗝,喃喃道:“你觉不觉得我们这样……”
我:“……”
沈致湘接着说:“怪怪的。”
我心想,是啊,两个大男人在寝室里点着香薰……并且还混合着卤鸭的味儿……
这味道实在一言难尽。
沈致湘翻了个身,说:“回啊,我好撑。”
我说:“你别这么叫我,好奇怪。”
“回啊,”沈致湘不为所动,“你和严行为啥闹别扭啊。”
我尴尬地说:“也没什么。”到底是被沈致湘看出来了。
“唉,你说你们闹别扭就闹别扭吧,给我撑死……哎我不会胃出血吧?”
我汗颜:“不至于吧大哥。”
沈致湘没有回答我,而是又打了个长长的嗝。
在阳台上,严行说,就是给你买的。
他的声音轻轻的,带着无奈。我的整张脸却轰然烧起来,一时间恨不得抓住他的手腕问他,那你搬回来好不好。
严行叹气,说:“算了,你跟我出来。”
然后我就跟着他出了寝室,他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我们绕过一对对情侣,在一处较为偏僻的长椅上坐下。
夜风凛冽,天空是很深远的墨蓝,遥远的星光闪烁在我们的头顶。
“还有这个,”严行又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塑料袋,“给你买的——不准不吃了吧。”
那是个包得异常严实的塑料袋,我解开一层,还有一层,还有一层——竟然包了四层。
里面是一个圆圆软软的烤红薯,还热着。
剥开皮,最外面那层红薯是焦红色的,一口咬下去,酥酥软软,甜得像蜜。
我啃着手里的烤红薯,觉得身体里好像有一棵树要长出来——不——冲出来了。那树的枝桠纤长有力,已经融进我的骨头和血管里,支配着我的手,去抓住严行。
我沉默地啃着红薯,严行沉默地坐在我身边。
很快我把红薯吃完了,严行问:“吃饱了吗?”
我看着他,问:“还有吗?”
严行点头,又从书包里摸出一个塑料袋,同样包了好几层,最里面是一个纸袋,纸袋里是一个汉堡。
“这个有点凉了。”严行说。
借着明亮的路灯,我看见纸袋上有“汉堡王”三个字,这是我第一次吃汉堡王。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汉堡,但尝得出是牛肉的,里面夹着切片的西红柿,还有沙拉酱,似乎还有蛋黄酱。
咬下去第一口的时候,我的鼻子就发酸了。我忍不住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严行低声说,“就是觉得……晚上容易饿吧。”
“谢谢。”我含混不清地说。
“嗯,”几秒后,严行起身,“那你吃着,我先走了。”
眼泪已经从我眼角流下来,我不知道严行看见没有——大概是没有吧。我怕被他看见,也不敢抬头,只好仍旧把脸埋在汉堡里。我强忍着哽咽声,说:“再见。”
严行说:“再见。”
然后他就走了。
我抬起头悄悄看着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我才终于忍不住,伸手抹了一把脸。脸上冰冰凉凉的,是眼泪。
张一回是个没出息的人,给点吃的就会感动,喜欢也不敢说,流泪只敢避开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