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陆城最昂贵的地段,在东边。
当大半个城市已入睡,唯有这里依旧灯火辉煌,仿佛极昼。当地最高的铁塔直刺夜空的心脏,披着一身炫目似流云的彩灯。以此为中心,周围的百货商场、星级酒店和高级办公楼如拱月的繁星,疏密有序地铺开,静静地吹着夜风,闪烁着逼人的冷光。
十里繁华街,许愿坐在周青盟的单车上,抱住他清瘦的身子,侧脸贴着他温热的脊背,闭着眼睛,嘴角扬起。
“笑什么呢?”城市的晚风把她甜甜的笑声送到耳畔,他不自觉跟着笑了。
许愿坐直了些,凑近周青盟的耳朵,故意慢慢地说:“赚到一个男朋友,能不高兴吗?”她呼出的热气烧红他的面庞。
今晚,他租了一艘小船,摇到芦花深处,水边的湿地像藏着宝藏,悠悠的绿光在浓密的草丛里若隐若现。周青盟牵她上岸,让她去寻宝,自己回到船上打开灯,摊开一张小桌子,有条不紊地放上她喜欢的零食,以及一个贴心的驱蚊器。
许愿寻着光找到了第一块牌子,是一个字母“M”,字母牌是夜光的,周青盟白天放在这,晚上就亮起来了。
很快,她就找齐了所有夜光字母牌,一共五块。她捧在手心,着急地跳上船,把字母牌都放在桌上,移过来移过去排序,突然“呀”一声,然后偷偷笑一下,像只第一次做贼的幼年黄鼠狼,下一秒却立马翻了脸,把字母丢在桌上,嚷:“不玩了。猜谜游戏好麻烦的。”
周青盟急了,捧着可乐哄她:“喝一口,休息一下,然后接着猜嘛。”
“不猜了。”许愿不耐烦地转过身,对着一桌美食大快朵颐,吃得打嗝。
周青盟犹豫地看一眼桌上散乱的字母,叹口气,低喃着:“你怎么这么笨呢?”
“TeAmo”这样好拼的五个字母,是拉丁语、葡萄牙语和西班牙语的“我爱你”,她怎么蠢得人神共愤,拼来拼去就是不对。突然之间,周青盟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以后大概是要除了辛苦工作,努力养家,还要天天叮嘱她不能吃陌生叔叔给的糖,不能跟陌生人走,不能随便相信陌生人的话,她有时候就像一个小孩。
“你真不猜了?”周青盟可怜兮兮地问。
许愿一昂头,故意耍赖:“不猜了。”可是眼角余光瞥到他无奈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你耍我!”他看到她一闪而没的狡猾笑容,一下子醒悟过来。
“不敢了不敢了。”许愿气喘吁吁地逃,小船颠来颠去,她真怕一下子船翻了,只能缩在船头,抱头投降。
世界还原寂静,耐心听,有蛙鸣,有虫鸣,还有她和他的呼吸声。
周青盟抱住她,白衬衫上染着水草般的湿意,微弱灯光里朦胧的脸如一块和田玉,眸光清澈,眉弓天然敛着忧郁的灵气,不常说话的唇小而薄。
许愿害怕他像神话里美丽的少年纳西斯,掉进水里会变成一株水仙。
如果他离她而去,就是带走她生命里最后一束阳光。
“如果有一天我说谎或背叛了你,你会后悔今天说爱我吗?”许愿靠在他的肩膀上,笑自己问的问题太傻气,可是又当真屏息等着他的答案。
“你不会。”周青盟握住她冰凉的手,十分肯定地答。
单车在车水马龙里自如地穿行。
想到今晚他的回答,许愿情不自禁把周青盟抱紧了些。
“小心。”前面一辆大红色跑车急转弯,朝他们直冲过来,刺眼的车灯令许愿发出惊呼。
周青盟慌忙紧张地转弯,可是跑车的速度只见快没见慢,逼得他躲闪不及,一下子连人带车摔在地上,跑车擦身飙远,压断许愿几缕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