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屠见他说得郑重,假意沉吟了半晌才道:“凭你这份心思,俺到时不可辜负了,也罢了,如今也只好这等办,只不过你要在文书里说得明白,只说是你要卖与俺,却不是俺要寻你来买的。这样俺才好买得你这庄子。”
陈洪忙道:“使得!”
“那这庄子作价几何?”郑屠点头,这才进入正题道。
陈洪默然不出声,沉吟了半晌,这才竖起五根手指头道:“如今庄子也烧了一些,不过都是俺家自攒的一些家当,与那些庄户无碍,因此少不得也好这个数。”
“五千两却是多了些!”郑屠只是摇头道,“庄子虽有些大,只是如今这庄子受了强人的骚扰,日后若是再来,俺岂不是无有宁日?不成,不成!”
陈洪脸色一红,方才价格确实是个实价,只是郑屠说的这事,也是有可能再发,便伸出三根手指道:“莫如三千两银子!”
郑屠双手笼袖,默然不出声。
陈洪脸色一白,咬了咬牙道:“二千五百两,若是再少,情愿卖与他人!”
郑屠见这般说话,不由嘿然笑道:“如此,在下送陈小庄主。”说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陈洪早已气得脸色苍白,指着郑屠手不出话来,跺一跺脚,便要走。
方一抬脚,却听得郑屠冷笑道:“若是俺不肯买时,却看何人敢买。”
陈洪顿时生生收住脚步,这番威胁的言语在明白不过了,方才想起母亲的话来,这厮果然是包藏祸心啊,口里只管说甚么,不敢趁人之危,如今行事,却不是趁人之危却是甚么?当下身子居然颤抖起来,那身形牢牢钉在此地。
半晌,陈洪方才咬牙吃力道:“大官人且说个价来。”
郑屠点点头道:“俺是个痛快人,念你家横遭不测,因此也有个怜恤的意思。一千两银子,只得这个价钱。”说罢竖起一根手指头。
“你——你——欺人太甚!”陈洪气得直哆嗦,指着郑屠险些儿说不出话来。
“恁地这般污人清白?”郑屠摇头笑道,“买卖自愿而已,你或许也可不卖与俺也成?”
“好,好,好!”陈洪连道三声,也不知哪里生出来的脾性,一转身再不迟疑,便走了。
见那陈洪去得远了,郑屠方才进到屋子里,却见那绿珠正眼巴巴的瞧着自己,不由走过去,摸了摸她的手笑道:“方才偷听俺说话?”
绿珠不由红了脸,低着头儿,小声道:“却是不小心听到的,老爹莫怪才是!”
“嗯,只是偷听人说话,却不大好!”郑屠故意摇着头逗着她。
绿珠急了,不由道:“只是方才听闻他家里烧了,毕竟很凄惨,父亲也死了,如此这般的情景,老爹为何不稍稍的抬高一点价与他?”说罢,又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只盯着自己的小脚儿看,小声道:“我知道老爹自有主意,却是奴奴多嘴多舌了!”
郑屠知道这丫头是可怜那陈洪,不由摇头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叹道:“俺又何尝不是这般想?若是寻常人家,便是多给些银子也无妨,只是这陈洪家,平日里不知道收刮了多少庄户的粮食银子,这陈洪又是个欺压良善的人,伤天害理的事做得不少,这昨晚不过是报应不爽,那强人也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只当是将他等收刮的,又送还了出去就是。”
“只是——”绿珠还想要说甚么,却说不出来。
“作恶的,终究要还,却不知若不是你家老爹,只怕你此时已然是那陈员外老不修的小妾了,哪里还能安分的在此说话?”郑屠摇了摇头道,“对如此恶人,若不是严加惩治,让他翻得身来,只怕日后又要害人!”
绿珠终究释然,砰砰跳跳的在厨房拾掇去了。待绿珠离开,那陈老实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走近郑屠点头笑道:“姑爷好手段!”他已然当面直呼郑屠姑爷了。
“哦?”郑屠看了看他,皱起眉头道,“甚么好手段?”
陈老实忙笑道:“这场大火,却不是姑爷所赐?”
郑屠顿时勃然变色道:“哪里听来的混账话,明明是五岭峰那伙强人所为,如何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