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温夫人道:“难得你有兴致。”
陈墨之听着她们三人逐渐远去的声音,才从试衣室出来,在售货员诧异的目光中,离开了先施百货。
陈墨之回到旅馆后,便一直没出门,吃饭也是在楼下的小摊上随便吃点,他怕走开了温若漓找不着他,次日入夜之时,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他迅速打开门,只见温若漓穿着一身佣人装,包着头巾站在他门口。
“我跟阿桃换了衣服,”温若漓进来后一边解开头巾一边道:“阿桃现在正穿着我的睡衣在我床上睡着呢。。。。。。”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墨之一把揽进怀里。
“阿漓,我好想你。”陈墨之轻轻吻着她带芬芳的颈脖,喃喃地说。温若漓也紧拥着他:“我也很想你,无时不刻的想。”
“那你告诉我,这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陈墨之道。
温若漓深吸了口气,便松开陈墨之,拉着他坐到床上,说:“三月底的时候,伯父出任了维新政府的立法院院长,此举激起了宁城的民愤,接下来,就有好多人在我们家门外,把我们家给围了,不停的朝我们的窗户扔石头,我们家的窗玻璃都被砸碎了,他们大喊着‘打倒汉奸温钦甫’,甚至还朝我们家扔带火的酒精瓶子,我爸先是给警署打去电话,警员来了,这些人就散了,但警员一走,他们又围在我们家门外,那时候我们全家都挤在一起,不敢出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爸后来急了,就给在南京的伯父打电话,但远水也救不了近火,那些人在我们家外面围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二天中午,有个日本军官带了几个日本兵开车来了,他们朝天开了几枪,就把围攻的人给吓退了。”说到这,温若漓低下头,叹笑一声:“我那时候从窗户看出去,才发现那个日本军官我认识,而且,你也认识。”
“是田忠诚吗?”陈墨之问。
温若漓点点头,陈墨之叹道:“我早该猜到他是日本人。”
温若漓道:“田忠诚本名叫田中诚,他的叔父是田中玖一,日军的台湾军参谋长,田中诚是21军少佐,他一直都在广东,当时,应该是伯父给他打电话了,他才会来到宁城解救我们。当我看到他穿着一身皇军服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想起了,大约从前年开始,他和他叔父就成了我伯父的座上客,所以我在上海伯父家住的那段时间,基本每天都会看到田中诚,他们每次来,都会进伯父的书房谈很久,我那时候对这些不敏感,但现在想起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陈墨之道:“他们的整盘计划就是全面侵略。”
温若漓又道:“那日田中诚把我们带了出来,又连夜让人开车把我们送来香港,这房子是他找的,他说让我们安心住在这里,但其实我知道房子周边的商铺,都有他的眼线。”
“他这是软禁吗?”陈墨之问。
温若漓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叹了口气,继续说:“然后,他隔三差五就跑来我家,跟我爸聊天什么的,聊了一些时日后,伯父有一天就打电话给我爸,说田中诚向他提出了与我结婚的事,并且告诉我爸爸,说他答应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陈墨之不自觉握紧了拳头,他咬了咬后牙槽,低声问道:“伯父伯母也同意吗?”
温若漓说:“刚开始,他们是不答应的,毕竟你我有婚约,但我爸从小就惧怕伯父,伯父说一,他就不敢说二,而后来让他们改变态度认同田中诚的是两件事,一是这几个月来,国内很多城市都相继沦陷,被日本人占领了;二是我妈找人算过了你的八字,说你妻宫刑克,会克妻,你知道的,我父母很信这些,所以从那之后,就一直劝我跟你分手。”
陈墨之只觉得可笑之极,便苦笑道:“你也信吗?”
温若漓道:“我若信了,就不会来这里找你。”
陈墨之见温若漓这么说,心中激荡,便又把她揽进怀里,问道:“你之前不敢出来见我,就是因为父母反对吗?”
“不止这一点,”温若漓道:“我家门口三家铺子的人,都有田中诚的眼线,你在我们家门口的一举一动,他们都看着呢。”
“他们能把我怎么样?”陈墨之道:“把我杀了吗?”
温若漓听罢,痛苦地说:“墨之,我们一家人,都明白在这局势当中,我们身份的危险性,我们不想参与政治斗争,所以现在都想办法离开中国,姐姐已经让姐夫回英国打点了,我如今只想我的家人能够顺利在英国安顿下来,这样我才没有后顾之忧,至于我自己,”说到这,她眼中含泪:“我没那么容易跑得掉,伯父执意要与田中家族联姻,田中诚也不会放过我,他这个人城府太深,你无法预判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事。”
陈墨之问:“你是害怕田中诚会对我不利吗?”
温若漓抬眼看他,说:“据我所知,日本人轰炸广州,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阻止中国通过海上运输渠道进口抗战物资,他们也知道各国华侨都在海外筹集抗日基金,而北美就数纽约华侨筹款最多,所以君羡先生也是他们盯上的人之一,”说到这,她紧握着陈墨之的手:“墨之,你不能在香港久留,这里虽然是英国殖民地,但英国政府如今偏袒日本皇军,近段时间很多逃来香港的革命党,都被日方的人处理掉,你是君羡先生的人,他们肯定也会留意你的一举一动,所以你在香港多留一日,我都很不放心。”
陈墨之紧拥着她,说:“可我更担心你。”
温若漓抱着陈墨之,说:“如今我的安全问题你倒是不用担心,伯父需要我与田中家族联姻,他们就不会对我怎么样,只要我的家人顺利抵达英国,这边的事情,我会想办法抽身。”
陈墨之捧着她的脸,痛苦地道:“可是把你留在香港,我无法安心。”
“你现在把我带回去我更危险,”温若漓道:“别忘了,温家如今已经是汉奸家族,我们没办法洗清。”
陈墨之痛苦地闭上眼,在这件事情上面,温若漓反而比他冷静。此刻,他别无他法,只得紧紧地抱着她。温若漓顿了一顿,在他耳边幽幽地说:“墨之,墨之哥哥,我今晚过来,还想做一件事。”说罢她轻轻推开陈墨之,便开始在他面前,解开她衣服上的盘扣。
“你要干什么?”陈墨之捉住她的手,他环视周围的环境,说:“我不能在这里要你。。。。。。”他话还没说完,温若漓便把手指放在他唇上,中止了他的话。
“墨之哥哥,”温若漓柔声道:“在这个有今天无明日的世道里,不要把仪式看得太重,说实话,未来的命运我无法决定,但现在,我可以决定谁做我第一个男人。”说罢,她便松开陈墨之的手,继续解开扣子,直至把身上这套不属于她的仆人服褪去,在陈墨之面前展现出她的本来面目。
窗外的灯光照射进来,映照在温若漓光洁的肌肤上,陈墨之定定地看着她,此刻的温若漓圣洁而美丽,陈墨之觉得自己被一种奇异的感觉所包围,他无法用言语说清楚这种感觉,温若漓伸手抚摸他的脸,陈墨之不自觉地颤栗起来;温若漓吻上他的唇,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进入一种晕眩状态;温若漓的爱犹如春天的风,轻柔地抚过他每一寸肌肤,她温润而细腻,充满张力和质感,让陈墨之进入一种从未达到的境界。都说女人如水,而此时的温若漓,犹如温暖的海洋,柔情满满地包裹着陈墨之。
就这样,两人在这狭小的房间里,为对方交付了自己。
次日破晓时,温若漓醒来,见陈墨之侧身撑着头,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不禁脸颊绯红:“你都没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