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曾胜乙说了心思,苍双鹤放下手中的竹简,略略抬眼看了看曾胜乙,淡笑道:“有些不适了?”
曾胜乙连连摇头:“没,只是弱水死后,上大夫似乎和以前完全的不同了,属下怕他会影响了先生的布局!”
苍双鹤依旧淡笑:“殊途同归,何来影响之说?”
曾胜乙脸上显出一抹尴尬,支吾了半晌,找不到接口的由头,想了想还是转开了话题,“晏府之事,先生真的不打算过问了么,韩夫人此番是疏忽大意才被晏亭所擒,可那初南公子却不是个可以轻视的人物。”
听曾胜乙的疑惑,苍双鹤站起了身子,那竹简还放在竹榻上,可浅紫的挺拔身影却沿着小径向后方的卧房中走去。
曾胜乙见苍双鹤已经抬步走了,顿了一下随即快步追了过去,待到近了,听苍双鹤平静的说着:“家仇当报,换做是你,可愿鹤插手此事?”
脚下的步伐顿了一下,曾胜乙也浅浅的笑了起来,“先生总是想得如此周到。”
“只是不想做些吃力不讨好的混事罢了。”
即便苍双鹤如是说法,曾胜乙还是未曾变一变脸上的微笑,亦步亦趋的跟着,随即又想到了另外一点,收了脸上的表情,小心翼翼道:“先生,晏老上大夫已经牺牲了许多,可瞧着此番情景,小上大夫怕是不会放过晏霍和晏杵了,兄弟相残到还好说一些,可老上大夫毕竟重情重义,又怎能坐视自己的一双骨肉就这么牺牲了,此事实在棘手。”
静默了片刻,苍双鹤微微收了声音的柔和,略沉声道:“韩夫人极其喜欢初南,你可知缘由?”
“不知。”
得了这个意料中的回答,苍双鹤接着说了起来:“初南的亲娘舅也姓晏,乃南褚大将军,此人与韩夫人关系匪浅。”
曾胜乙一愣,略有些迟疑的问着:“此人属下也知,晏毋庸,与当年芶惑齐名的猛将,后来芶惑贪图享乐。可晏毋庸却毫不松懈,一旦大央与南褚正式开战,此人必将成为我大央的劲敌,先生说他与韩夫人……”
盯着苍双鹤挺拔的背影,心头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点点的鲜明了起来,须臾听见苍双鹤一如既往的平淡声调道:“即便晏亭当真手刃了晏霍与晏杵两兄弟,也断不会背上弑兄的骂名。”
听闻此言,曾胜乙脸上略沾上了一抹喜气,转过弯路,在苍双鹤休息的院子前,老远便瞧见了别夕,不同的是今日的别夕笑达眼底,看了让曾胜乙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
别夕听见了苍双鹤的脚步声,老远便躬身道:“先生。”
苍双鹤点了点头,“今日感觉可还好些?”
十分开怀的笑道:“别夕觉得再过不久或许就可以换用旁的药了。”
“极好。”
听他二人你来我往,曾胜乙突然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
番别夕,见他面色红润,并不像生病了,略一沉思便明白缘由,拔高了声调道:“莫不是你想要医这双眼了?”
喊过之后才有些赧然的看着苍双鹤道:“属下失礼。”
苍双鹤浅笑不语,那厢别夕沉声道:“三年前医治这双眼,月余便可,现在或许要很久很久才能恢复,若是再拖下去,怕别夕一生就只能在这无边的黑暗中了此残生,我想通了,已经三年,或许该再看看阳光了。”
曾胜乙抱着玉首剑,撇嘴道:“是想见阳光还是想见别的,可是说不上的,人果真是善变的。”
他二人争执之时,苍双鹤已经走进了院子,并不阻止他们的剑拔弩张,苍双鹤不在眼前,他们说话也能更顺畅,个人心中的劫皆已经远去,该是私下里面对彼此的时候了。
究竟是不是善变的,别夕并不与曾胜乙争执,凝滞了许久之后,曾胜乙以为别夕会像过往一般,要么直接动手,要么拂袖而去,那才是绝命门主,却不想别夕只是绽开一抹笑,平和道:“或许是的。”
听得曾胜乙吃惊的瞪大了眼,连连摇头:“人果真可以变。”
别夕笑了,“武圣人皆能俯首称臣,又有什么值得吃惊的呢,**身边,没有绝对的可能与不可能。“
曾胜乙静默了,别夕依旧柔和着声音道:“晚了,稍后我还要早些回去歇着,先生说我需要养着,这会儿也就不陪你说话了,先行一步,进去找先生了。”
说罢并不等曾胜乙回答,转身沿着苍双鹤离去的方向追去,曾胜乙定定的看着别夕渐渐没在夜色中的背影,摇头道:“还真的有些像先生了。”
已经用过晚膳,晏亭坐在案前借着并不十分明亮的光在丝帛上标记着韩夫人与晏霍和晏杵三人的罪名,即便韩夫人的尾巴抓的并不深刻,可先前她也同睿王说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要把原本事实的部分略加以修改,总也生出些歧义来混淆了视听。
半晌猛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着坐在她前头的卿玦,那张绝美的脸在烛光的映照些竟生出一种胜过女子一般的妖娆妩媚,看在晏亭眼中却颦起了眉头,略不解的出声问道:“姬将军从不在府外过夜,怎的今晚这个时辰了还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