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去地里叫爹了,白坪镇又来人了,这次带了好些人……”赵芝小腿上被碎石和枝条划出道道血痕,气喘吁吁的说道。
白坪镇在距离夹山坳有三十多里地的山外,孙家是镇上的大地主,也是赵镇家卖炭的主顾。
赵镇的二哥也想离开这个小山坳,去外面闯一闯的时候,他爹亲自架船送到了白坪镇上,还向孙家借了三两银子当盘缠。
可万万没想到孙老爷借出的银子压根就没打算收回去,他看上的是赵镇家的那二亩地,就像深山里的恶龙,穷其一生也要收藏天下的金币,在土地为王的时代,地主也在孜孜不断的扩张着自己土地的规模。
夏天的时候孙家的二管家就带人来过一次,那次赵玉山苦苦哀求,最终重新写了一份年利番倍的借据,才算是缓了一缓。
原本打算等秋谷收了,再辛苦点烧上两窑炭,差不多也就能凑个七七八八,没想到今天谷子收成是好,可官家又加了两成的税赋,再加上废了一窖炭,眼看这笔债再也无法还清。
孙家的船这会儿来,多半是昨天就听到了风声,今天一大早就启程了,打算趁火打劫抢走赵家的地,甚至想要的更多。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回去看看!”
“我和你一块。”王彦不由分说把赵芝接过来背在自己背上,两人火急火燎的往山下跑。
刚到村口,就看到孙家的大管家亲自来了,不但大管家来了,还带着孙家的十几个家丁和一个帐房先生,团簇在一顶青布小轿周围,耀武扬威的向赵家而去。
夹山坳在一个山坡上,赵镇家就在村子的东头,山坡的最顶上。
小山村里平静的像是潭死水,这群人的到来就像块巨石扔到了水里,老老少少的连饭都顾不上吃,全都走出家门,远远的跟在后面。
“赵老黑老实了一辈子,怎么就生了这么三个儿子,老大跟着釆药客跑了,老二也耐不住性子,剩个老幺也不知道种地整天胡折腾。”
“也怪老黑自个,怎么能由着孩子胡来,就说这事吧,还能去给老二借钱让他出去浪?家里没个劳力怎么行。”
“哎,这要是个十钱八钱的,大伙还能凑凑,听说现在都翻到十几两银子了,这可咋弄哦,老黑头这么大一家子,算是完了!”
众人嘁嘁喳喳的跟在后面,不多时就到了赵镇家门口。
赵玉山刚从地里赶回来,脸都没来得及洗恭敬地等在大门口。
孙家大管家恭敬的伺候着轿子落地,转过头直接开门见山,“赵老黑,这马上就要到入冬了,一封河再到你们这破地方就得等来年开春,你这帐是不是该结一下了?”
“孙管家大老远到这来,先里面坐坐喝点水,咱慢慢……”
“不用,两句话的事在这里说就行!”大管家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交给身边的帐房。
帐房掏出算盘,打的啪啪有声,“赵老黑,你借了三两银子,到现在连本带利应该还六两七钱。”
“好好好……”赵玉山低头隆背,搓着手回道。
帐房先生看了管家一眼,抬手啪啪啪又是几下:“再加上火耗两成,一共是八两四毫。”
“是是是……”
“那四毫孙老爷看你给供炭这么多年的交情上,给你免了!”
“多谢孙管家!”
“谢我干什么,要谢孙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