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延年立刻接口:“县官少眠,我已令太医署配香。”
义微一惊,抬头刚要说什么,又将话咽了回去,再次低下头,不再言语。
见义微不再说话,杜延年再次看了一眼霍光,随后便坐独榻上起身,对义微道:“义姬随我见县官。”
义微不由有些慌乱,动作也多了几分无措,却仍然跟上了杜延年。跟着她的两名宫婢也连忙起身,却只是退到殿外,并未随其前往帝寝。
——天子正寝并非她们可以擅入的。
宣室是天子斋居理政之所,即使是正寝,也十分质朴,除了几盏青玉灯与幄帐四角垂下的璧翣,室内便再无金玉之器了。
正寝的门户紧闭,重重帷帘低垂着,纹丝不动,一股甘甜的香氛弥漫在室内,让义微不由皱眉,却没有说话,只是将进门之前,杜延年所给的香包举到鼻下,轻嗅着。
跟着杜延年走进内卧,直接到了围着绣帐的大床边,义微也并未见到任何侍者——显然是早有安排了。
已到走到这儿了,义微也就将所有思绪都暂时撂开,见杜延年撩起帐帘,她便直接越过杜延年,在床边跽坐,认真地打量床上躺着的少年天子。
刘弗陵已经十七岁了,身量比义微之前所见又高大了一些,但是,明显消瘦了不少,面色暗沉,即使是昏睡,也一直皱着眉。
义微认真地察看了一番,才轻轻地掀开锦被,拉出少帝的手,为他诊脉。
两手都诊过之后,义微便将锦被复原,轻轻起身,对杜延年颌。
杜延年放下帐帘,与义微一起退出帝寝,重新回到之前所在的配殿。
霍光仍旧坐在原位,不过,漆几旁放了一笥奏书,漆几上也摊着一份奏书,正在认真地看着,听到动静,才抬头看了一眼,见是他们两人归来,便将那份奏书卷起推到一侧,坐正了等两人回话。
杜延年与义微各自坐下,相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如何?”霍光出声,语气淡漠。
杜延年顺势望向义微,没有说话,但是,询问的架势十足。
义微却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霍光,随后垂下眼,低声道:“妾亦有一事问大将军。”
霍光也没有矫情,轻轻挑眉,直接点头:“卿且问。”
——这个时候开口,显然就是提条件。
义微垂着眼,双手在腹部交叠,沉吟了半晌才道:“若县官不幸无子……大将军欲待如何?”
这个问题透露了许多信息,但是,霍光也罢,杜延年也罢,都不敢因此就做出任何决断,因此,沉默了一会儿,霍光还是淡淡地道:“卿且直言。”
——他更不敢因为这般含混的问题便言及某些事情。
义微勾起唇角,微哂不语。
——她还能如何直言。
见义微不语,霍光心中便笃定了几分,抿了抿唇,他很干脆地答道:“若不幸至此……自当为之立后……”
义微紧跟着就问:“大将军属意何者?”
“义姬。”霍光轻声提醒,“卿只问一事。”
显然,霍光的纵容也是有底线的。
义微一怔,倒也没有不满,而是收敛了一下急切地心情,低头道:“大将军欲知何事?”
霍光不由挑眉轻笑,为义微的谨慎。
“我欲知……”霍光低声回答,“县官……尚可支撑几多年数?”
义微思忖了一会儿,很肯定地回答:“三年,决无可能至四年!”
——除非有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