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拉钩
&esp;&esp;挽着武松的手,推着岳飞后背,好说歹说,把两个人哄到旁边的小哨亭里。
&esp;&esp;两人倒是都不好意思拂逆她。大约也知道,这么大眼瞪小眼的不像回事儿,顺水推舟的暂停了僵持。
&esp;&esp;武松左右看看,见亭子里挂着块不干不净的手巾,顺手抽过来擦手。手上的那点泥尘翻来覆去的,在手巾和皮肤之间来回奔波,不见消停。
&esp;&esp;岳飞余光一瞥见哨亭里扔着一把坏掉的弓,拣起来拆拆装装的乱修,手上不闲着。
&esp;&esp;潘小园看着这两位祖宗,决定先敲打武松,轻轻嗔怪一句:“这么大人了,不知道让着兄弟一点儿?”
&esp;&esp;武松无语。她当这是过家家呢!
&esp;&esp;倒也说不出责备的话。甩手走人的时候,身后有人大胆的窃窃私语“女人家懂什么”,也无法流露出赞同的意思。好歹这条命赖她所救,要是看轻她,不等于连带着埋汰自己么!
&esp;&esp;刚要艺术地反驳一句,又见她朝岳飞说:“兄弟,姐姐我不懂行军打仗,但你说说,要是你们争不出个结果,人家敌人又卷土重来,你们怎么办?”
&esp;&esp;岳飞也不说话。但凡稍微有一点军事素养的人都能看出来,金兵攻城受挫,退却二十里扎营,那是准备好好喘一口气了。只要他们营中没有诸葛亮,那么基本可以断定,入夜之前是无论如何不会“卷土重来”了。
&esp;&esp;但他也十分有礼貌,没有反驳她这句明显外行的推断。
&esp;&esp;潘小园小心拿捏着语气。两人心中不服,但嘴上各自不吭声。于是在对方看来,都成了垂头丧气,挨她的训呢。
&esp;&esp;唯一不同的是,武松神色冷漠,眉头微蹙,刚刚结束的一场厮杀,让他眼中尚存压迫性的冷冽之光;而岳飞由于双眼受伤,眼中一片通红,脸上一道道泪痕未干,让人觉得他似乎有天大的委屈,又或者是被对面这位凶悍大哥欺负得狠,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
&esp;&esp;但潘小园知道人不可貌相,两人都是倔强的性子,只不过一个显在外头,一个藏在里头。这一次不能再装神弄鬼的抛假硬币了——话说回来,就算故技重施,岳飞也不一定买账。
&esp;&esp;只好摆事实讲道理,温柔说一句:“岳兄弟,你也知道梁山、明教这些绿林大哥都是桀骜不驯惯了的。就算归你指挥,人家也不一定听。若是闹僵,一股脑都走了,你的城怎么守?”
&esp;&esp;岳飞抹一把泪,这才嘟嘟囔囔说:“我不是要指挥他们!我……”
&esp;&esp;“我知道,就是要个名分,免得在外人看来,倒像是你通匪了——武二哥,你说是不是?”
&esp;&esp;岳飞再嘟囔一句:“我也没说他们是匪啊……”
&esp;&esp;武松冷冷道:“那便是心里瞧不起我们,耻于跟我们这些粗糙莽汉为伍了?”
&esp;&esp;小屁孩简直不可理喻。当初被张青忽悠两句,差点就抄家伙去梁山入伙了;如今呢,遮莫是沾上了官场中的酸臭味,开始懂得把人分为三六九等了?
&esp;&esp;岳飞还没辩白,话被小潘姐姐抢去了。
&esp;&esp;“二哥!不许你信不过岳兄弟。”
&esp;&esp;武松再无语。这女人对岳飞比对他都好,真是胳膊肘往外拐的典型。
&esp;&esp;谁知她下一句又自承其弱,嘻嘻赔笑两声:“我不懂排兵布阵,但咱们这三方联军,从来也没个名义上的统帅,只因谁都不服谁,选谁都让人有意见,一路上闹的别扭还少么?如今有一个现成的‘局外人’摆在这儿,跟谁都没什么交情,也没什么利益往来,那是天上掉馅饼,你还不赶紧抓住了?又不是把命卖给他!”
&esp;&esp;武松忍不住笑了。让岳飞当联军统帅?她倒真信得过这小子!
&esp;&esp;潘小园心里却明镜似的。要论这世上她信得过什么,数来数去大约只有三样东西:武二哥的拳头,岳武穆的韬略,以及她自己的金子。
&esp;&esp;只可惜跟武松解释不清楚,也不能就此让岳飞得意忘形了。于是搜肠刮肚地游说。
&esp;&esp;“譬如……嗯,譬如三国时期,大伙各自为政,可总得有个汉献帝发圣旨不是?你就让岳兄弟当那个汉献帝,那个……有了牵头的,大伙才可以名正言顺的割据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