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娘都多少年没对他露出这种撒娇讨好的笑容了?
……算了算了,有什么回头再说。
确认妹妹没有大碍后,他又和下了马车的崔扶山三人打了招呼。娘的病情已经恢复,但这位柳大夫的医术既然那样高明,让他也为娘看一看,想必会更加稳妥。
“小扶山,一年多没见,你长高了不少啊?”郑子衿拍了拍崔扶山的肩膀,错愕。
佩娘是怎么养这个崽子的,初见的时候瘦得像根竹竿,浑身潦潦草草。现在一摸胳膊都硬起来了,充满了少年人的劲道,个子也拔得高出他这个大哥半个头。
连原本毛毛躁躁干枯的头发,现在都柔顺光泽了,看上去服服帖帖,好摸得很的样子。
难不成是邝州的水土好生养?
想着,手已经不由自主地划拉到他头上,薅了薅。
崔扶山天天被郑子佩蹂躏,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意识,甚至矮了矮头:“郑大哥。”
真乖……
摸完了崔扶山,才觉得身上多了一道冷飕飕的目光。
只见萧书眠冷着张脸,勾着崔扶山的领子往后一拉。
郑家这对兄妹是什么祖传的毛病,这么喜欢把弟弟当小狗挼?
“萧姑娘。”看到是她,郑子衿双眼一亮,立刻站得停直,风度翩翩地道谢,“这段时间,多谢萧姑娘照顾佩娘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况且扶山这几年也幸得有你们相扶。”
没多久,郑子衿便带着妹妹和客人们回了郑宅。
郑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也是南府传承百年的大商,主宅敦严明阔,颇有仪望。只是自从二娘子出事,家中生意无人打理,很是寂然了几个月,而后主子们又上京,故而空旷许多。
不似郑子佩离开的时候那样热闹。
她回到了久违的闺房,便发现每一处竟然没有丝毫变动,更光洁明亮,一看便是每日就有人精心打扫保护。
摸着熟悉的陈设,她的目光慢慢痴了。
窗上那窗花,还是离开之前的那个新年,她和娘还有芝儿一起贴的。
芝儿是她的贴身婢女,当日也和她一起上了商船。原本,她已经在水匪们动手之前,让芝儿和其他人先逃生了。
只可惜,那天的暴雨太大,江面上波涛汹涌,小船还是翻了。
无人生还,一切如同命中注定。
她脱下了回到南府以来的男装,换上了衣柜中自己的衣裙。
再走出来的时候,众人的声音都静了下来。
“佩娘……”
病骨支离的郑夫人,被侍女们搀扶着下了地,缓缓走到前堂,便看到朝思暮想的女儿,穿着旧衣站在郑子衿旁,眼中含泪。
就像她梦中无数次想象得那样。
这一次,不在是病痛之中的痴心妄想,不在是浑噩蒙昧的相对不识。
“娘!”
郑子佩上前几步,跪地磕了三个头,还未起身便落入一个柔软酸楚的怀抱。
她们等这个重逢,已经太久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