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宁点点头。
步凌波干脆地低喝道:“好!我们走!”
这当口,另一支拴著绳子的巨箭射到另一颗树藤上,比先前那根绳索矮几分。步凌波一手拎住秋宁,一手洒出一片迷烟,趁著混乱飞身上了矮的那根绳子。
她背负秋宁,在绳索上腾挪前进如履平地,看得墨军直咋舌。
墨钦怒道:“给朕射断绳索!”
一阵箭雨射向绳索。步凌波在空中晃了两晃,冷汗滴落到秋宁的手上。
秋宁担心地道:“阿姐,太危险了。你别管我……”
步凌波打断他道:“闭嘴!不想死就抓紧!”
绳索终於被射断,两人陡然下坠。
步凌波抓住端绳的一端,腰上用力,整个人腾空而起,居然稳稳地落在上面的那条绳索上。这亏得是步凌波轻功卓绝,即使换了秋宁也无法仅凭绳索前行,何况还背著个人。
墨钦命人射绳索,步随云则不断将绳索射出来,反复几次,步凌波终於进入九阳隘口的保护范围,将墨军远远甩到身後。
☆、倾国太监(七十六)生嫌隙
看到步凌波和秋宁安全回来後,步随云丢掉弓箭,瘫坐在地上。他的两只手掌早看不出一处好皮肉,袍袖口沾满血渍,汗水打湿了头脸,散乱的鬓发粘在颊边,好不狼狈。
秋宁只看到他靠在城墙边闭眼喘气,即使自己被人抬著往他面前经过,他也没睁开眼。
秋宁的伤不重,只是真气耗损过巨,包扎伤口时就睡著了。
睡梦里,似乎有人坐在床头凝视他,还抚摸了他的伤处,走前在他唇上落下温柔的亲吻。醒来时,他躺在床上,长生守在床边打瞌睡。
他摸摸嘴唇,疑心是步随云来看过他。
长生见他醒了,十分高兴,一反沈默常态,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秋宁不答话,双眼直愣愣地望著帐顶。他猜测步随云因为他对墨钦心软,生气了。步随云实在有太多理由生气,而自己只有一个理由放过墨钦,那就是──不忍心。
他十六岁时认识墨钦,跟随他整整七年。这七年里,悲多乐少,却也不是一点美好皆无。墨钦对他不算好,但也不算坏,尽管不能与步随云的情意相比,可他在暗无天日的宫中岁月里一直是自己的依靠。
墨钦对於他是过去,步随云则是现在。他不会为了过去而错过现在,但那七年岁月并不是风过无痕,而是实打实地烙印在记忆里,他平时不愿去想,当真正面对墨钦时,却是无论如何不能忽略。
墨钦是玄氏的敌人,然而他无法对墨钦下杀手,如果步随云或是玄氏要他杀了墨钦来证明自己的忠诚,他肯定会令他们失望。
想到这里,秋宁的脑袋隐隐作痛。
长生见他用手按额角,关切地问:“师傅哪里不舒服?是头疼吗?”
秋宁半坐起身,摇头道:“无事。你见过随云吗?”
长生眼神闪烁,吞吞吐吐道:“先生他很忙……一直、一直在隘口那边督战……他真的很忙……”
步随云气到连长生都看出来了吗?秋宁苦笑著想。
接下来的日子,秋宁在王府里养伤,步凌波、玄天赐、水邱静甚至风老将军带著风碧莲都来看过他,惟独不见步随云。而在睡梦里,常常有人坐床边长久地凝视他。他知道那是步随云,有一次甚至在睡梦里捉住对方的手,然而梦醒後,依旧是独对空衾。
墨军对九阳隘口发起激烈的进攻,洪骧军在步随云的指挥下奋勇抵抗,一次次击退敌人的进攻。水邱静是军医,穿梭於火线之上,有时间来看望秋宁时,眉飞色舞地描绘战争的激烈,和洪骧军的英勇,让秋宁也不禁神往起来。
水邱静晃著他的胳膊撒娇似的问:“哥哥什麽时候也能上战场?那天晚上你们一千人冲杀墨军大营,士兵们佩服得不得了,都想看看秋将军的风采呢。”
秋宁无奈答道:“这要有大总管的任命。”
“你去跟先生说一说嘛,他准会答应你的。”
秋宁但笑不答,笑容里隐约有几分苦涩。
等到秋宁的伤全好了,步随云仍旧不露面。秋宁坐不住了,捡了休战的时间去见他,谁知被拦在门口,说大总管军务繁忙,不见客。
如此被阻拦了几回,秋宁再被拦後,便不走了。卫兵见他不肯离开,只得随他等。这时步随云的住处传来一阵阵笑声,是步随云和萧玖兰的。秋宁变了脸色,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里闯,卫兵来拦他,被他大力推开。因为他如今在军中颇有威名,卫兵不好太无礼,只得任他径直撞进步随云的房间。
步随云和萧玖兰对坐桌边,桌上放著脉枕,和一只药瓶。两人同时转头看向秋宁,很默契地停下说笑。
秋宁有些尴尬,忽然生出这两人其实很般配的感觉。又看到桌上的东西,和步随云苍白的脸色,心中一动──莫非步随云蛊毒又犯了?
萧玖兰安静起身,对秋宁敛衽一礼,随即收拾东西一言不发地走了。
步随云依旧坐著不言不动,神情淡淡,似乎并不想和秋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