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了心,也就不再理会弘昱会不会乖乖听话,独自回房睡了,这一睡便安睡至天亮了。
耳边幽幽传来清雅的笛声,时而温婉如小桥流水,时而清脆如泉水叮咚,时而凄苦如女子低诉,闻之便沉沦在这不似人间的天籁中,久久不可自拔。
吴诗慢慢睁开了眼睛,轻轻叹了口气。看来昨晚,他还是在院外站了一夜,这个令人琢磨不透的冷漠男人。
还好经过昨日吴诗的交代,今回她再去城外的时候,弘昱便没有再跟着了。后来又听人说姑苏城外的寒山寺附近有笛声,吴诗这才放下心来,待照顾了一上午的病人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往苏州府,她要去找庄有恭,如今只有他才能帮她了。
“吴姑娘,快请坐!”经历了这种种的事,庄有恭如今对吴诗颇为礼遇,自己上任不久便因吴诗的劝诫而下定决心,从此得到了无数百姓的称颂,所以自然感激吴诗先前的一番敢言敢谏。
“大人,请屏退旁人。”吴诗欠身一礼,并不因为庄有恭的态度而所怠慢。
庄有恭见吴诗表情严肃,猜测定是重要的事,便将一干人等都遣了下去,这才开口询问道:“吴姑娘请说。”
“大人可有听说过庄亲王府的四阿哥?”
庄有恭一听与皇族有关,立刻也端正了表情,颔首道:“自然,庄亲王在圣祖帝时期便是年少有为,虎父无犬子,这位四阿哥虽然不常露面,听说也绝不输他的阿玛庄亲王。”
“大人可知这位四阿哥的长相?”
“不瞒姑娘,乾隆四年容可被圣上钦点状元郎,有幸殿试面圣,确是意气风发了一段时日。那时,容可与兵部右侍郎班第大人一同去庄亲王府拜访过庄亲王,与那时不过九岁的四阿哥有过一面之缘。”
“大人请说。”
“若说庄亲王对外人无情无义那也是情理之中,只是这位四阿哥也恁地是古怪无比。听说自出生便从未说过一句话,当年接生的产婆亦曾听过四阿哥的哭声,不是哑巴却缘何不言不发。当时,容可见到仅有九岁的四阿哥时,便被他那双清冷得能看穿一切的眼神撼得无所遁形,仿佛他已活了几世一般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孤傲无情。除此之外,便是遗传自庄亲王的那张能欺骗年龄的娃娃脸蛋。早已过不惑的庄亲王那时看来不过而立的模样,四阿哥更是稚嫩,容可来看外表也不过四、五岁而已。”
看来,真是他了。吴诗的脸色有些发白。自神父和庄有恭口中得知了弘昱的一切,是心疼亦是不解,不是哑巴却从来不曾开口说过,为何这般冷漠的人会为了一个娃娃,拿着她的画像千里寻过来,甚至不知道她在哪,便盲目的来到了江南。为何,为何?
“吴姑娘,吴姑娘?”庄有恭见吴诗苍白着脸一言不发,隐隐觉得不安,便轻声唤她。
吴诗猛然醒悟,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问道:“大人可有尽快办法联络到京城的人?”
“容可为官十几年,人脉尚有些,不知姑娘所为何事?”
“大人,若是小女子说,刚刚大人说的那位四阿哥爱新觉罗?弘昱,此刻就在我们苏州城内,你可是相信?”
“这……”庄有恭端着茶的手抖了抖,茶水洒了几滴在他干净的衣袍上,转而严肃的问道,“吴姑娘此话可有根据?”
“娃娃脸,从不说话,表情冷淡,外加名叫弘昱。大人,小女子亦不相信,只是天下莫非还能找出第二个这般的人不成。”吴诗无奈的一声苦笑,若是她再加一句弘昱是为了寻她才独自一人从京城来到苏州的,怕是庄有恭这整杯茶水都要泼身上了。
“庄亲王府的四阿哥如今在苏州城?”庄有恭的声音中带着丝颤抖。
吴诗点了点头,继而说道:“大人,兹事体大,四阿哥身边并无侍卫和仆从跟随,京城怕是早已闹得不可开交了。所以,此事尽早报与上头,否则对您,对苏州的老百姓都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吴姑娘,四阿哥如今身处何处?”庄有恭不疑有他,立刻点了点头追问道。
“如今与小女子一同住在天主教堂内。还有,大人,此事不要张扬,四阿哥既然是瞒着家里人来的,若是声张了人跑了,您便无法交代了。小女子会暂时替大人照顾着四阿哥的,还请大人放心。”
庄有恭的眼中含着丝赞扬,颔首附和道:“吴姑娘说得极是,容可亦知此事拖不得。四阿哥身份尊贵,这几日还有劳姑娘多多照拂了。”
吴诗黯然的走出苏州府衙,心想,弘昱若是知道她一心想将他送回京城,怕是会怨他的吧。这么个谪仙般的人大老远的从京城一路赶来,没有一句怨言,她却只想着逃开,逃得远远的。她,真能被宽恕吗……
齐聚姑苏
不出几日,京城的庄亲王府便来了一个客人,正是庄有恭派来京城通知允禄的亲信。
“儿子在苏州城?”遣走了庄有恭的亲信,允禄这才将此事告诉了满儿。满儿满脸的不可置信,身无分文,且极厌恶出远门的弘昱是如何去苏州的,她不敢想象。
“恩。”允禄眉头微皱,连他都有些不敢相信。
“儿子没惹事吧,过得如何?”
“江苏巡抚庄有恭派人传来的口信,说是还瞒着弘昱,应是不会亏待他的。”
“老爷子,我去苏州把弘昱接回来。”满儿自告奋勇的说要前去,眼中却是光芒一闪,江南啊,她有多久没出门了,好想去玩玩啊。
允禄又怎会不知满儿的心思,他瞥了眼明显有丝期待和兴奋的满儿,沉声道:“你去了他也不会理你,让弘曧和弘昶去,就算打断他的腿也要把他带回来。”
满儿委屈的嘟起了小嘴,拉着允禄不依不饶的说:“就怕是弘曧和弘昶的腿反过来被弘昱打断了,老爷子,让我去嘛,我自有办法带他回来。”
“不行。”说完,允禄便拂袖而去,独留满儿边跺脚边激动的自言自语道:“你说不行就不行,我也不是没有离家出走过,哼,我要走谁也拦不住。”
于是,两日后,当弘曧和弘昶带着是个侍卫快马加鞭的赶往苏州城的途中时,他们的身后亦传来了两个令他们头皮为之一麻的熟悉声音:“弘曧、弘昶,等等额娘!”“二哥、三哥,你们的速度太快啦,双儿和额娘很久才赶上你们。”
前头的两人心中一声哀叹,若是回去了定要被他们的阿玛一定狠揍,只是如今想让她们母女俩回京也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尽量放慢了速度,众人同行。
等到了下一个驿站的时候,弘曧便嘱咐着让人备了一辆马车。毕竟自己的额娘与妹妹是女子,骑马颠簸终是不妥。
如此一来,他们比预定晚了一天一夜才赶到了距苏州城外二十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