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
李隆基越走越远,众人的眼神不约而同地定在他的背影上,直到他转了一个弯,身影隐在转角之后。
李旦暗自叹息了一声,没有跟上去查看李隆基的伤势,反而转头看向众人,解释了一句:“这孩子在冷宫之中可能待得时间有些长,做事有些偏激违佞,还望各位海涵。”
上官婉儿蹲下身安抚住哭泣的李隆业,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李隆基离开的方向,内心受到的震撼还未完全平复。
喉咙里忽然反上来一阵甜腥,上官婉儿不动声色皱了皱眉,眼前却忽然出现了一枚棕色的药丸,药香微微抚平了她脏腑的焦灼感。
“婉儿,先把药吃了。”李令月托着药,认真地看着她。
上官婉儿就着她的手,贝齿轻轻咬住药丸,仰头咽下,白皙细长的脖颈折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药丸渐渐起了效,她的脏腑总算消停下来,看了一眼李令月,上官婉儿忽然张口道:“看来天道变数,不止你一个。”
李令月方才有些混乱震惊的脑海渐渐冷定下来,她伸手把上官婉儿拉起来,轻声道:“让他尽管放马过来,这次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韦香拉着李隆业的手,招呼着大家往正厅走去,心中也有些嘀咕,这个叫作李隆基的少年,她也曾经听说过,只不过没什么好名声。
李隆基是李旦的第三个孩子,母亲不过是一个出身微贱的妾室,长到这么大几乎不曾走出过冷宫大门,整日抱膝坐在池塘边,眼神木木愣愣的,像一个灵智未开的傻子。直到某一天,他落入水中,发了一场高热,整个人在床上昏迷了三天三夜,本来太医都说他已经没救了,可偏偏在第四天早上,这位做事放浪的临淄王睁开了眼睛。
经此一劫,李隆基像是忽然开了窍,能写字也能说话了,可偏偏写得都是一些奇怪的诗句,说得都是一些奇怪的话,结交得也都是一些奇怪的人。
李旦一开始还会试着管束一下,后来发现根本没办法管。
与父亲的柔软不同,李隆基性子里傲得没边,这满朝泱泱才俊,没一个他看得上眼的,反倒成天神神秘秘不知道做些什么。
看李隆基也折腾不出什么大水花,李旦索性由着他去。
李隆基也知道父亲的意思,所以很少去触李旦的霉头,直到今天……
想到这里,韦香忍不住看了一眼走在所有人后头的上官婉儿和李令月。
她们两个人和李隆基之间似乎有一种很奇异的氛围,看向彼此的眼神都带着一丝不言而喻的意味。
李隆基绕过角落,忽然低头笑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又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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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了摸肩上的鹰,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没想到啊,在这里居然也能见到故人啊。”
那只鹰通人性似的,也跟着仰头展开了翅膀,顺着疾风滑翔而去,它轻扇翅膀,转眼便冲上九重云霄,直着脖子猝然叫了一声。
空空荡荡的天地间,竟回荡着它这一声痛快长唳。
无论这一群手握重权的朝中肱骨内心如何思量,那一边的李裹儿和武崇训半点没受影响,他们坐在李显下手处,嗑着瓜子笑眯眯看着戏台。
等韦香带着上官婉儿一行人到了,李显拍了拍手,对着身边的侍女道:“开始吧。”
穿着飘逸宫装的侍女端着各种珍馐美味井然有序地走了进来,大殿之中升起了袅袅的烟火气息。一开始坐在画舫之上的乐师纷纷下了船,坐在大殿的屏风之后,悠悠的乐声传了出来。
夕阳落下,一轮冰盘在稀薄的云层之中徘徊,清幽的月光如潮水一般冷淡无声地流淌下来,与这万千的民间灯火相互映照,相映成趣。
朝堂中人见到上官婉儿,都忙不迭跑上来敬酒,她能推的都推拒了,剩下的几位老臣敬来的酒,她于情于理无法推脱,正打算捏着鼻子稍微喝了两口,一只手却忽然将她手中的酒盅夺走了。
李令月仰头将酒液喝得一滴不剩,调转杯口给其他人展示了一圈,开口道:“婉儿不胜酒力,我替她喝了便是。”
上官婉儿怔愣了一下,低着头的时候,嘴角轻轻勾了一下。
等到所有敬酒的人都散去了,李令月用手在脸侧扇了扇风。
月下的李令月目含春波,面颊带着些酒后的酡红。
上官婉儿知道她喝醉了,便扶着她往不远处的凉亭走去,那里春风拂面,是个休息醒酒的好地方。
“父皇,”李裹儿托着腮望着不远处的戏台,忽然开口道,“我想做皇帝,你封我做皇太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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