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敛嗯了一声,缓缓道:“一人忙碌,世道就能得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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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龙巷两座铺子的掌柜活计,人数越来越多。
压岁铺子代掌柜石柔,绰号阿瞒的周俊臣,前不久还多出一个名叫箜篌的白发童子。隔壁草头铺子的代掌柜,目盲老道士贾晟,龙门境的老神仙。除了一对师徒,赵登高和田酒儿。又来了个名叫崔花生的少女,自称是崔东山的妹妹,差点没把陈灵均笑死
。
陈灵均今儿在行亭那边跟白老弟唠嗑完毕,就一路晃荡到小镇,大摇大摆走入压岁铺子,大笑着招呼道:“箜篌老妹儿!”
被陈灵均昵称一声老妹儿的箜篌,也就是那位貌若稚童的飞升境化外天魔,岁除宫吴霜降的道侣。
白发童子暂时还是落魄山的外门杂役弟子,在这边铺子打杂帮忙。
它给自己取了个化名,就叫箜篌。
可是陈灵均哪里知道这个年少白发的可怜矮冬瓜,是个什么境界,又有什么身份背景,靠山是谁。
只知道是自家老爷在游历路上捡来的小丫头片子,陈灵均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裴钱和小米粒被老爷带回小镇的时候,都没啥境界。
这会儿白发童子背对着陈灵均,嘴里边正叼着一块糕点啃,两只手里边拿了两块,眼睛里盯着一大片。
忙着呢。
没空搭理那个咋咋呼呼的青衣小童。阿瞒看着那个只比监守自盗稍好点的白发童子,孩子颇有怨气,都不当小哑巴了,“吃吃吃,就知道记账记账,记个锤儿的账。就她那点薪水,什么时候能够补上窟窿,山
主又是个光有钱不大气的,隔三岔五就喜欢来这边查账,到最后还不是我们掌柜难做人。”
阿瞒还是气不过,“打水漂还有个响儿,吃东西没个声响,也算本事了。”
石柔姐姐每天起早贪黑的,好不容易挣了点钱,原本是可以变成好些碎银子的,结果好了,来了个没良心的,都成了账簿上的债务数字了。再说了,这个小姑娘好像脑子有毛病,她经常在后院那边独自转圈圈,一次次振臂高呼,嚷着什么“隐官老祖,威震江湖,武功盖世”、“隐官老祖,英俊无双,剑术无敌”…
…
阿瞒早就想带她去看郎中了。
白发童子这会儿听见了小哑巴的埋怨,非但没有置若罔闻,反而故意摇头晃脑。
气得阿瞒就想跟她掰扯掰扯。要不是看她是个小丫头片子,一拳下去……又得赔药钱。
石柔笑道:“都是自己人,计较这些作甚。”陈灵均一听这个小哑巴,竟敢对自家老爷说三道四,气得双手叉腰,瞪眼道:“周俊臣,说话小心点啊,我认识你师父,跟她是一辈儿的,你师父又认识小镇的所有屠子,
你自己掂量掂量。”
阿瞒呵呵道:“你认识我师父?我还认识我师父的师父呢。说话不小心咋了,你来打我啊?”
别的不说,落魄山有一点最好,境界啥的,根本不顶事儿。
石柔摸了摸孩子的脑袋,轻声道:“一家人不许说气话。”
其实落魄山上上下下,石柔不太怕谁,怕的就只有崔东山,他真是什么怪话损话都说得出口,比如……遛鸟。
不过那是不堪回首的老黄历了,这些年已经好太多,尤其是只要山主在家乡这边,崔东山平时对谁都给个笑脸。
崔东山上次带了个妹妹崔花生回来,还送了一把檀木梳子给石柔,三字铭文,思美人。阿瞒踩在小板凳,趴在柜台上,板着脸伸出一只手,对陈灵均说道:“别跟我扯虚的,有本事就帮她还债,然后爱吃多少就拿多少,吃没了,我亲自做去,觉着不好吃,怎
么骂我都行。”
陈灵均抬了抬袖子,“他娘的,陈大爷这辈子大风大浪的,坎坎坷坷,几箩筐装不满,都不稀罕多说,唯独没在钱上边栽过跟头,说吧,多少银子?!”
白发童子转头,腮帮鼓鼓,含糊不清道:“别啊,欠着就是了,又不是不还。欠人钱好过欠人情。”
陈灵均来到白发童子身边,如果不是大白鹅道破天机,还真瞧不出是个小姑娘。
之前小姑娘不是这个名字,芝兰。
然后陈灵均就不乐意了,好说歹说了一番,才让她改名为箜篌。
“老妹儿,听陈大哥一句劝,小姑娘家家的,取名字,最好别带草头字。”
昔年岁除宫,女官天然,道号凤首。
她最心爱之物,便是一件箜篌,龙身凤形,缨金彩,络翠藻。
白发童子腮帮鼓鼓,含糊不清道:“别老妹儿老妹儿的,难听得很,赶紧换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