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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略性物资等。此外，希望英美等国以各种方式向侵略国日本施加压力。

奉命退租界，壮士失自由（7）

顾维钧，字少川，1888年1月生于江苏省嘉定县（今上海市嘉定区），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毕业，专攻国际法及外交事务，获法学博士学位。历任总统府秘书及外交官，1921年作为中国代表团的代表出席巴黎和会及华盛顿会议，他不用讲稿，慷慨直言，将日本对中国的侵略行为及提出21条迫我签约的经过详加陈述。就山东主权问题据理力争，还提出了关税自主、取消领事裁判权、撤退外国驻军和收回租界、租借地等正当要求，以其出色的辩论才能为维护民族权益作出了努力。10月28日，中、美、英等国代表团先后到达布鲁塞尔，顾维钧即积极进行外交活动，争取各大国的支持。

老牌帝国主义国家英国的殖民地遍布全世界，到处有他们的利益。英国代表团由外相艾登任首席代表，还有海外自治领地大臣马尔康·麦唐纳及外交部总办贾德干等人组成。当顾维钧将中国政府的要求转达以后，艾登只是在口头上表示对中国的同情，同时表示英国的军事、外交重心都在欧洲，大英帝国由盛转衰，经济实力、军事力量都严重不足，已经力不从心了。英国的老对手德国1918年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失败以后，不到20年又恢复了元气。1920年一个叫希特勒的奥地利失业者发表了24点纲领，宣布成立德国纳粹党，当时谁也没有在意的这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在“国家社会主义”的招牌下，大肆煽动德国人的民族复仇主义思想，很快便于1933年1月30日夺得政权上台，并加快法西斯军国主义的步伐。现在，德日已成了东西呼应的两个战争策源地。德国人还不断放话，要进攻英法等国，报当年战败之仇。面对欧洲这个咄咄逼人的老对头，英国在远东决不能开罪日本。

顾维钧以外交家固有的风度，忍耐着尽量用委婉的语气提醒眼前的这个人，英国在亚洲也有着巨大的利益：印度、缅甸、马来亚、新加坡，在中国各处最早得到的租界、租借地和通商口岸，还有强迫中国割让的你们称为英王皇冠上珍珠的香港。今天疯狂地侵略中国的日本人，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拿枪口对着你们。这个傲慢而又狡猾的英国人心里明白顾维钧说得在理，但英国眼前的利益使他只能说，中国军人在上海战场的表现受人瞩目，刚发生八百人的英勇抵抗更令世人震惊。希望中国军队多打些胜仗，这样各国提供物资援助更好讲一些，毕竟各国的当权者还是更多地倾听强者的呼声。同时他告诉顾，英国首相张伯伦就坚决反对制裁日本，在内阁会议上多次表示：“如我国卷入远东，*国家就可能在东欧或西班牙采取行动。”“无效果的制裁达不到目的，但必将激怒日本。”“我认为，到这个会议上（注：指九国公约会议）去讨论经济制裁、经济压力和武力，是完全错误的。”所以，英国不会支持制裁日本的行动。

在外交上紧跟英国的法国人，同样不敢得罪日本，说是“中立”，“通过和平方式解决中日争端”，实际上是害怕日本。记得“八一三”开战的次日，中国空军轰炸日本“出云”舰，炸弹不慎落在大世界门口，法国政府立即向中国提出严重抗议，发出了警告。对于逃入租界的日军和退入租界的华军，法国人也并没有“一视同仁”。在很多事情上，有时法国人比英国走得更远。对于顾维钧提出的中国政府的要求。以及希望法属越南能为各国援华物资提供过境便利等，法国代表勒加德都予以拒绝。

奉命退租界，壮士失自由（8）

英国一味对日偏袒，不惜以牺牲中国的主权和利益，来满足日本侵略者的欲望，以图维护自身在亚洲的既得权益，美国代表团又如何呢？美国是太平洋沿岸国家，在“门户开放，机会均等”的口号下，其他老牌帝国主义国家在华获得的利益，美国同样得到。美国有强大的经济实力，是日本急需的战略物资的主要供应国之一。所以，顾维钧十分重视与美国代表团的沟通，希望美国能在谴责和制裁日本侵略方面起带头作用，同时停止供应日本钢铁、石油、橡胶及各种金属、木材、化工产品。并从贷款、武器、物资上给予中国抗战实质性的支持。但是，美国的态度同样令人失望。首席代表戴维斯秉承美国政府的指令，为了自身的利益，既不想得罪日本，更不愿意在会上起带头作用。他强调美国的“法治”，因为订了《对日商约》，所以要卖物资给日本。

顾维钧提醒他，现在日本进口总额的三分之一以上来自美国，你们卖给日本的全部物资中军火、飞机等零附件及相关设备、紧缺的能源及原材料已占一半以上……顾心里想，你们的这个“法”，不是助长了侵略吗？但他嘴上不好说。

戴维斯仍然强调条约不能违反，说是信奉贸易自由。并说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美国奉行中立政策，交战双方都同我们进行贸易，美国经济受益匪浅。现在美国有《中立法》，美国人对“中立主义”很欣赏，众参两院对政府执行中立政策的监督也很严。罗斯福总统不久前在谈话中把日本同欧洲的法西斯党徒相提并论，并作了一个比喻说：“当一种传染病开始流行的时候，为了保护社会全体成员的健康，大家都同意而且参加把传染病人隔离。”总统的意思是亚欧两边都有人挑起战火，美国是讨厌他们的，要像防止传染病一样不能被卷进去。戴维斯还向顾提出了中国应与日本和解、合作，共谋发展之类的劝告。并表示，美国代表团在此次会议上赞成发表宣言指责日本，但主张应“侧重谅解”，不主张以实力制裁日本。美国代表的话表明，他们仍然奉行自“九一八”事变以来的“不干涉”与“孤立主义”的政策，在中立主义的幌子下，将日本这个战争的瘟疫，像传染病一样隔离在中国和亚洲，千万不能波及自己。

当参加会议的西方主要国家从自身利益出发，打着自己算盘的时候，会议所在地的比利时国内政局突然发生了激烈变化。比国反对党突然发难，提出比首相年前任国家银行副总裁时有贪污舞弊行为，要求查清事实真相并立即下台。支持和反对的两派人员纷纷组织起来，发表谈话甚至上街*和宣传。比国首相为争取主动，声称为不影响此事的自由辩论和查明真相起见，决计先行辞职；而内阁成员也纷纷表示要与首相同进退，一起辞职。受此内阁风潮及骚乱的影响，九国公约会议决定延期四天，于十一月三日召开。

远东问题两个当事国对此次会议抱着截然不同的态度。与中国的积极参与相反，日本对于国联大会的两个谴责决议心中已经十分不满，不愿意在九国会议上再一次受到指责甚至制裁。10月27日，日本正式以书面答复，拒绝参加此次会议，复文中并以颠倒黑白的一贯手法将侵略淞沪、屠杀平民的罪行辩称为“自卫手段”，对于国联大会10月6日通过的对日本谴责案“深表遗憾”。

奉命退租界，壮士失自由（9）

10月28日，会议另外邀请苏联、德国参加。此时，德、意、日军事同盟条约虽未签订，但穷兵黩武、挑起侵略、妄图称霸世界的本性已使他们越来越紧密地勾结在一起。德国当即复文拒绝参加；意大利作为九国之一参加会议，成为日本的代言人，竭力鼓吹：“中日两国间的争端，由中日直接进行交涉。”会议从11月3日召开至24日结束，英美法等国都不敢得罪日本，只有苏联态度积极，旗帜鲜明地支持中国提出的制裁日本的要求。在英美等国大谈“中立”、“不介入战争双方争端”、“双方和平解决”等论调主导下，会议仅就“中日冲突”交换了意见。发表的宣言只号召各国用和平程序解决中日冲突，呼吁日本遵守《九国公约》所规定的原则。并不分是非地要求中日双方停止敌对行动。只字不提对中国的援助和对日本的制裁。此次会议实际上纵容了日本进一步扩大侵华战争。因此，中国政府参加此次会议所寄以的巨大期望最终落空。

但是，中国代表团利用九国会议这一讲台，强烈控诉了日本侵略和烧杀淫掠的暴行，宣传了我军三个月来在淞沪地区的英勇抵抗，特别是刚发生的四行仓库八百壮士誓死不退的斗争，表明了中国人民不畏强敌战斗到底的决心。24日，首席代表顾维钧对于会议没有通过决议制裁日本提出严正的抗议，对一些国家屈服于强权的做法表示遗憾。他愤然责问：“如今公理何在，正义何在？”

对于中国代表团的严正抗议，英美等国的代表无言以对，只能保持沉默。法国代表勒加德则表示：“非常抱歉，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装出一付无奈的摸样，以图摆脱尴尬的处境。

各　方　劝　退

九国会议失望的结果在会议召开前已充分显露出来了，从英法美等国领导人的谈话中，已经表明西方大国不愿意为一个弱国去得罪日本。相反，发生在远东经济文化中心、号称“东方巴黎”、“东方不夜城”上海的战斗却令他们忧心忡忡，都害怕影响到自己巨大的经济、政治利益。

日军头目一次次露骨的威胁恫吓，使租界当局寝食不安，不得不为自身的利益考虑。日军扬言的“采取一切极端手段”，如果是用重炮或投下炸弹，河南岸巨型煤气罐五十几万立方米煤气可能爆炸燃烧，煤气泄漏波及的范围会很大。松井石根扬言：“如果48小时内四行孤军不撤离战场，日海军陆战队便要冲进租界……”像强盗一样的日本人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干不出来？所以租界不得不防，必须尽快平息四行仓库的战火。

租界当局要求八百壮士撤退完全是为了自身的利益。但在提出来时却找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强调是为八百壮士这几百人的生命安危着想。首先是租界英军和美军两位司令官，向我军统帅部蒋介石直接呼吁，要求命令壮士们撤出仓库，退入租界，以策安全。然后是英、美、葡、西、意等国家驻沪总领事一致协议，由领事团团长、挪威驻沪总领事以领事团的名义正式照会我国外交部，要求我政府从人道主义立场出发，爱惜这几百名战士的性命，下令四行孤军撤出战斗。受到松井石根直接恫吓的工部局总办费信敦也以租界工部局的名义，劝说八百壮士卸去武装退入租界，并将此请求转致我国政府的有关部门。租界英军上下连日为我壮士的英雄行为所感动，其中很多曾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军人，认为欧战中尚无此种英勇无畏，忠贞为国，不怕牺牲之精神。故而每天都派人劝说谢团副下令撤退，但均被婉言拒绝。

奉命退租界，壮士失自由（10）

租界许多中外民众崇敬和珍爱英雄，纷纷投书报刊和写信给上海市政府，在谴责日本侵略军残虐行为的同时，呼吁从爱护八百壮士出发，下令撤退。上海市长兼外交特派员俞鸿钧每天接到大批信件和电话，有一妇女在电话中苦苦哀求竟至失声痛哭，不愿此数百勇士全部壮烈牺牲于仓库内。甚至有人在电话中提出，愿意出资，请俞市长雇一架飞机，为仓库守军空投食物，使八百壮士不致受饿。上海的各界妇女更为关切八百壮士的安危，在致送大批食品、物资及慰问信的同时，也多方呼吁采取措施，保存我英勇战士宝贵的生命。中华妇女运动同盟会特致电蒋夫人宋美龄，要求转请蒋介石下令八百壮士撤退，其电文是：

南京蒋夫人钧鉴：

闸北孤军死守不退，义勇之气动人心魄。请代表我妇女界，转恳委座速即下令撤退，以保全此八百爱国将士之生命，俾为长期抗战之用。

上海中华妇女运动同盟会叩

各国驻沪总领事和租界当局、英美防军司令等先后提出请求，要我国政府下令八百壮士停止战斗撤出仓库；许多中外人士从爱惜壮士们生命出发，也纷纷发出呼吁和请求。自“八一三”淞沪抗战爆发以来，一直十分关心前线战况的蒋夫人宋美龄，10月22日曾自南京赶赴上海慰问将士，途中受日机投弹轰炸和机枪扫射袭击，座车在躲避中翻车，造成肋骨折断，在沪休息一周。四行仓库八百壮士战斗发生后，她在上海住所，派人慰问并叫人送入仓库各种物品和食品一千多件，给坚持战斗的八百壮士以很大的鼓舞。接到中华妇女运动同盟会代表妇女界拍来的电报后，她立即向委员长作了转达。

其实蒋介石在下令524团坚守四行仓库以后，也一直关注着这支部队作战的情况。第一天战斗歼敌80余人，立即引起了国内外舆论的注目，令他为当初的决策而高兴。10月27日深夜，在处理完繁忙的军政要务以后，他在日记里写下了颇为高兴和感慨的一段话：“我军留守闸北之谢晋元团，孤军奋斗，中外人士均极感动，且表示崇高之敬意；与敌军野蛮残忍、受世人之唾弃两相比较，不啻天壤之别。”四行孤军战斗的第三天，10月29日他前往上海，视察守卫在苏州河南岸，据守沪西丰田纱厂、北新泾、周家桥、白鹤等处的88师和其他部队，并且充满信心地说：“我相信我们如过去一样的牺牲，持久抗战下去，国际正义必然伸张，最后胜利终属于我们……我为什么还要留第88师524团一团人死守闸北？外国军人看见我们这一团人孤立死守，危急万分，发出人类的同情，就力劝我们官兵由租界安全退出。但是，我们官兵以未奉命令，谢绝友军的劝告，宁愿死守不退。这就是表示我们中华革命军人的精神——有了一个根据地，非得命令，就该效死勿去，与敌人死拼到底。使各国人士知道我们中国军人已有为主义而战，为卫国而死的决心和精神。”从这段话可以看出他命令八百壮士死守的意图，在于表现中国军人坚持抗战的决心。他认为只要像这样牺牲下去，“国际正义”必然伸张，各国的支援定能到来。

到10月30日，八百壮士战斗在国际上的影响更加扩大，各国舆论纷纷予以报道和高度赞扬，“中国军人为卫国而死的精神”得到广泛发扬。但在外交上，九国公约会议尚未召开，在会前紧张的外交斡旋中，英美等西方大国已经表明了消极的态度。中国的抗战刚刚开始，争取美、英等国的支援十分必要，而没有长期不懈的努力，很难达到这一目的。故而中国政府不得不考虑各国在四行仓库战斗上提出的请求。此外，从防备日军狗急跳墙，以狂轰滥炸摆脱困境，有可能引起隔河的煤气罐爆炸，危及上百万民众生命安危的角度考虑，我国政府也不得不下令八百壮士撤退。

奉命退租界，壮士失自由（11）

奉　命　撤　离

我军最高统帅部下令四行孤军撤退，命令由88师师长孙元良转留守上海法租界的该师冯圣法副师长、张柏亭参谋长会同有关方面落实。根据张柏亭的回忆，他先去找上海市市长兼外交特派员俞鸿钧，再找淞沪警备司令杨虎。八百壮士处于日军三面包围之中，只有越过苏州河，通过租界才能到达沪西与88师部队会合。杨虎认为公共租界各国军队由英军司令史摩莱特（Gen　Smoleet）少将统一指挥，新垃圾桥北堍的守卫也由英军担任，必须先与史摩莱特交换意见。故约定下午二时，在杨虎寓所会谈。

杨寓位于法租界环龙路，是一座豪华而幽静的花园洋房。参加会谈的有史摩莱特、俞鸿钧、杨虎、冯圣法、张柏亭。杨的英文秘书孙履平任翻译。二时，杨虎先为各人作了介绍。史摩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