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解。
吃过晚饭,歇息一会,新月升上梅梢,凌云凤道:“好,咱们可以开始试招啦!”霍天都嗜好剑术如狂,这时他正在冥思破解凌云风的那套剑术之法,胸中已有成竹,听凌云凤一说,便和她到庭院中站定,笑道:“你先出招!”凌云凤抱剑一揖,笑道:“接招!”突然间便是一招“玄鸟划砂”,剜锋打了几个小圆圈,向霍天都的手腕划去。
霍天都道了一个“好”字,侧身发剑,反点凌云凤的脉门,他看出妻子的剑术招数与自己相反,即是等如预先知道了妻子攻击的方向,所以侧身一闪,便即避开,接着以最迅捷的手法抢攻,想在三两招之内,便要妻子扔剑认输。他想得不错,但交手之后,情形却完全两样,凌云凤攻击的方向是给他看准了,但其中变化精微的地方,却是他始料之所不及。按说他这一剑刺去,凌云凤若不扔剑,就非给他点中手腕不可,不料凌云凤却仍然强攻过去,随手抖起一个剑花,霍天都一剑刺来,恰恰投入圈中,双剑一交“鸣”的一声,各自分开,彼此都没有丝毫伤损。
霍天都暗暗称奇,一个转身,绕到凌云凤背后,迅即又是一剑,这一招名为“大漠孤烟”,是他这次回山之后,最近才创出来的一招新招,凌云凤根本尚未知道,霍天都正在心想:“看你如何招架?”哪知凌云凤也好似预先知道他这一剑从背后刺来似的,突然翻身一剑,这一招奇泥绝伦,从霍大部绝对意想不别的方位刺来,霍天都大吃一惊,急忙闪剑防守,但听得又是“铛”的一声,双剑相交,自转了两圈,又分开了。
霍天都心道:“果然真有点奇怪!”抖擞精神,使出天山剑法中的“追风剑式”,一剑快似一剑,片刻之间,只见剑光,不见人影!心想,如此一来,最少也可将妻子逼得步步后退。哪知凌云凤随意挥洒,每一招都是恰到好处,跟着他的长剑盘旋飞舞,就好像夫唱妇随一般,不论霍天都攻得如何快疾,双剑却永不硬碰,凌云凤的那把剑竟似附着他的剑一般。霍天都没法,突然心生一计,以最快捷的手法攻出一剑,剑到途中忽地煞住,这样收发随心,不但要剑术精妙,而且本身的功力也非达到极精纯的境界不可,凌云凤尚未曾达到霍天都的造诣,登时给他的长剑粘住,霍天都暗运内力,把凌云凤的剑压得微微弯曲。
霍天都哈哈一笑,把剑收回,笑道:“不必比了,张丹枫的话,果然不错!”要知表面看来,虽然是霍天都赢了,但其实却并不是在剑法上赢的,而是在功力上赢的,夫妻两人都明白这一点,相对大笑起来,凌云凤心道:“天都真是好胜得可以!”霍天都心道:“果然她的剑法足以与我并驾齐驱,而且我的不足之处,正好可以由她补足。从今之后,我再与她切磋几年,天山剑法当可完成,我们夫妻二人,也可以天下无敌了!”
凌云凤笑道:“以你看来,我们二人联剑,可以打败乔北漠吗?”霍天都道:“最少也可以打个平手了。再过几年,我有把握把他打败。”凌云凤道:“既然如此,我要请你帮一个忙了!”霍天都道:“什么?”凌云凤道:“请你与我同上昆仑,向乔北漠讨一个人。”霍天都笑容顿敛,失声叫道:“你又要去惹这个老魔头么?”
凌云凤笑道:“你怕惹不起他么?你刚才不是说咱们二人联手,现在也至少可以和他打个平手。”霍大都皱着眉头说道:“不是怕他,但好端端的招惹他作甚?他又没有来犯我们。”凌云凤道:“我有一位朋友落在他们的手中,正受着他们的折磨,我非将她救出来不可,岂是无端的招惹他?”霍天都道:“云凤,你何苦多管闲事。天下的闲事多着呢,那管得了?我若答应了你这一次,只怕不消多久,你又有第二样事情麻烦我了,咱们还有安静的日子过吗?”
凌云凤抑下怒气,淡淡说道:“最好是我死了,那就永远不会麻烦你了!”霍天都道:“我只是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而已,这也是为了你好呀!你却怎么与我说这些气话?”凌云凤道:“一点也不是气话,若是没有这位朋友,我早已死了。天都,我们做了十多年的夫妻,我要问你一句话:我若是有了性命的危险,你会不会救我?”霍天都道:“那我舍了性命也要救你!”凌云凤道,“你既然愿意舍了性命救我,现在就有一个曾经救过我性命的人,她正陷在极大的危险中,你就为了我的缘故,救救她吧!”当下将七阴母女的事情说了一遍,龙剑虹在旁边听她说到了伤心之处,想起阴秀兰的苦楚,不自禁的又一下流下泪来。
霍天都也听得呆了,凌云凤道:“要不是有阴秀兰将解药给我,我早已不能活着回来见你了,还谈得到练什么剑术呢?天都,我现在不必你舍了性命来救我了,只要你和我同上昆仑一趟,把阴姑娘从虎口里救出来。”
霍天都静默了一阵,叹口气道:“这么说来,你确是非救这个女子不可了。为了你的缘故,我也只好再下山一趟了!但愿以后不再有这样的事情。”
霍天都终于答应了,龙剑虹收了眼泪,泛出笑容,她这十多天来,无时无刻不为阴秀兰焦虑,现在听得霍天都愿意救她,所以,她虽然笑得很勉强,毕竟还是笑出来了!
凌云凤却一点也笑不出来!非但笑不出来,心头上越发觉得沉重了。因为她对丈大总是抱着期望,然而这次回来,霍天都又一次的给她绝望,她发现霍天都并没有分毫改变。
霍无都还未知道他的妻子复杂的心情,好像他刚做了一件慷慨的事情似的,微笑说道:“云凤,我已经答应你了,你还不高兴么。哦,我知道了,你嫌我答应得不够爽快是不是?我起初不知道她曾对你有过救命之恩呀。说实在的,若不是为了这样,我固然不愿去,我也不愿你再去跋涉江湖了。唉,云凤,我一再的劝你不要在江湖厮混,你若听我的话,就不至于有那次性命的危险,也不至于欠下人家的大恩了。”凌云凤冷冷说道:“我的脾气和你一样,彼此都改不了。唉,我也但愿这次是最后麻烦你了!”正是:
夫妻本是同林鸟,何事分襟各自飞。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正文 第三十回 弱女何辜 魔宫遭霉手 奸人得志 静室练玄功
霍天都瞧着她的神气不对,心头一凛,赔笑说道:“咱们别后重逢,欢喜还来不及呢,怎么尽说这些伤心话儿!嗯,都是我不好,老是惹你生气。不过,我却是衷心希望我们永远厮守一起,同心钻研剑术,在我们这一代,开创出天山剑派来!我劝你少管闲事,也不过是这个意思罢。”
霍天都这番话说得很委婉,这些年来,他从没有用过这样的口气和凌云凤谈过,在以前,他总是把凌云凤当作他的学生,或是当作需要他保护的妹妹,而现在,在他的口气中则似是对妻子平等相待了,这一方面是因为他逐渐认识了凌云凤坚强的性格,经受了一次险些分手的教训;另一方面,更主要的是他看到了凌云凤的剑术突扫猛进,他感到比起从前更需要妻子的帮助。要知霍天都毕生的愿望就是要创立一派超迈前人的剑术,一切都从这个愿望出发,因此,他不愿凌云凤扰乱他的平静,也因此他需要凌云凤留在他的身边。
凌云凤认识她的丈夫比丈夫对她的认识要深得多,她当然猜得到霍天都的心意,她虽然还有许多不满意的地方,但听得丈夫第一次用这样温柔委婉的口气对她说话,她也不想再发作了,当下淡淡一笑,说道:“天都,你要在剑术上独创一家,我也盼你早日完成这个愿望。但你想得太好了,你以为你避世隐居,独善其身,不惹别人,就可以安心学剑了吗?你看,你这次不惹别人,别人却来惹你了。今天还仅是来了一个摘星上人,焉知他日不再来几个比摘星人更厉害的人?”霍天都想起全靠他的妻子帮他打退摘星上人,不觉面上一红,虽仍未以妻子的话为然,但却不再和她抬杠了。
凌云凤本想第二天就动身的,霍天都则请她多留三天,练习夫妻联剑的攻守之法,凌云凤依认了他。霍天都的剑学造诣比妻子深得多,经过了三天的用心研,他修正了并补充了凌云凤剑法的一些疏漏之处,又合创了一些新招,这样一来,两夫妻都得益不少。龙剑虹在旁边看到他们两夫妻日益和好,也自替他们欢喜,心想:“霍天都虽然有好些缺点,但他学剑术的专心,却远非别人所及!他和凌姐姐未有儿女,但愿天山剑术便是他们的儿女,可以维系他们的感情,令他们白头偕老!”龙剑虹为霍天都的夫妻重好而高兴,但却因此而联想起自己和张玉虎来,本来他们可以做一对更好的夫妻的,现在都不必提了。想到自己的遭遇,她又不禁暗暗伤心了。
第四天早上,霍天都将他的剑谱封存石窟之中,三人一同下山。霍天都对妻子笑道:“这是我第三次离开天山,三次都是为了你。第一次是找寻你的下落,嗯,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我还记得当时会面的惊喜情形,那时咱们都未料到对方还活着呢!”
凌云凤忆起旧情,恍如一梦,笑道:“那时我正做着女寨主呢,这大约也是你料不到的吧。”霍天都道:“那些往事还想做什么?”凌云凤道:“那次下山,你得到张大侠指点你的剑诀窍,又打败了阳宗海,替代了他的地位,成为了天下四大剑客之一,可见下山也并不是没有好处。”霍天都道:“这些浮名算得什么?那次下山令我最满意的是获得了你。谁知第二次下山,却是为了要追你回家,你帮他们去抢夺什么贡物,真令我担心不小,好在你现在终于回来了。”顿了一顿,再微笑说道:“现在是和你一道第三次下山了。但愿没有第四次了。”凌云凤笑道:“这个我可不敢担保?你不下山,也许我还要下山呢。”霍天都好生失望,勉强笑道:“将来的事,那只有将来再说了。”
一路上两夫妻虽然也有说有笑,但总觉貌合神离,霍天都想打消凌云凤重走江湖的念头,凌云凤也想打消霍天都独善其身的观念。两人的思想,终是有一段距离。
草原上人烟稀少,白天他们也可以展开轻功,走了不过二十五天,便来到了昆仑山下。霍天都心情有点紧张,虽说他们夫妻联剑,料想不至于败给乔北漠,但取胜也毫无把握。霍天都知道乔北漠正在苦练修罗阴煞功,心想:“我们夫妻联剑的威力固然是比以前大得多,但敌人的功力也比以前强了。若然厉抗天也在山中,那就更难对付。虎口救人,谈何容易?唉,若是救不回来,云凤定是不肯罢休,这件事不知何时了结?”凌云凤却想到阴秀兰在山上的受苦受难,更担心她受不起折磨死了,心中也是忐忑不安。
暂时按下霍天都夫妻不表。且说乔少少那晚带了阴秀兰从古庙中逃出,驱车急走,他左臂脱臼之处,受了凌云凤一剑,伤上加伤,甚为疼痛,一腔怒气,都发作到阴秀兰身上。跑了一程,天色微明,一看背后没人追来,乔少少又把阴秀兰弄醒,重重的鞭打她。阴秀兰昨晚见到了龙剑虹的面,却不能和她说一句话,伤心到了极点,如今又受乔少少之辱,忍不住放声大哭,乔少少哈哈笑道:“我以为你是铜皮铁骨,不怕打的,原来你也会哭吗?”他哪知阴秀兰的伤心痛哭,另有所因,只知是她抵受不了自己的鞭打,听她哭得大声,他就越发打得起劲!
这时朝阳初起,草原上忽见两骑健马疾驰而来,片刻之间,就来到了乔少少的马车前面,怒声喝道:“你这厮为何鞭打女子?她是你的什么人?”
乔少少一看,只见向他斥骂的乃是一男一女,都不过是二十左右的年纪,男的腰悬长剑,女的背着两柄双钩,似是初出道的雏儿,乔少少冷笑道:“她是我的妻子,你管得着么?快给我滚开!不然我就叫你们也吃一顿皮鞭!”
那少女大怒斥道:“是妻子也不该这样毒打,我不怕你凶,这桩事情我偏要管!”阴秀兰大叫道:“他胡说八道,他是强盗,劫我来的!”那少女一声冷笑,取下双钩,叫道:“果然是个狗强盗,慕容师兄,我杀贼,你救人!”那男的笑道:“不,应该是我杀贼,你救人!”那女的怔了一怔!随即想到师兄的用意。要知阴秀兰是个女子,当然是由她救人较为适当。但这女的气乔少少不过,双钩一挺,仍然朝乔少少奔来。
乔少少哪里把她放在心上,见她生得美貌,存心戏侮,长鞭一挥,打了一个圈圈,便想把她卷了过来。哪知这少女的双钩十分厉害,但见金光一闪,双钩一个盘旋,竟把乔少少的长鞭锁住,乔少少用力一拉,长鞭被她的双钩剪断,那少女给他拉得冲了上来。乔少少笑道:“你的武功不错,不如也跟了我吧!”
那女的气得柳眉倒竖,双钩一立,一招“指天划地”,交叉剪去,喝道:“狗强盗,拿过命来!”乔少少冷笑道:“你要我的性命,怕不容易吧!”扔开皮鞭,取出折扇,一招“覆雨翻云”,将那少女左手的金钩一粘,“铛”的一声,恰巧和她右手的金钩相碰,将那少女逼得倒退三步。乔少少哈哈大笑,可是他这一招未能将少女的金钩夺出手去,也自有点惊奇。
那男的只当乔少少是个寻常强盗,起初毫不在意,忽见师妹给他打败,这才大吃一惊,急忙拔出长剑,上前助阵。
乔少少听得背后金刃劈风之声,反手一扇,将那男的长剑格开,女的双钩又到,乔少少侧身一闷,腾的飞起一脚,踢她膝盖,那女的凌空跃起,乔少少受伤未愈,跳跃不便,只好转过身来,对付那个男的。
那女的正要上来救人,忽听得“卜”的一声,只见她的师兄已着了乔少少一下,乔少少的衣襟也被她师兄的长剑刺穿。原来那个男的恐怕师妹吃亏,急于伤敌,使出了一招杀手。乔少少的手法奇诡绝伦,那男的使出杀手,本身的防御便露出空门,被乔少少一下打中了肩头,虽然也刺穿了乔少少的衣襟,比较起来,终是吃亏较大。
那女的见乔少少如此凶恶,顾不得救人,只好先与师兄联手对敌,乔少少被那男的剁穿衣襟,也自吃惊不小,心想:“哪里来的这对男女?看来竟是出自高人所授!”一时间想不起武林中有哪个高人是钩剑双绝的。几次意欲动问,这对男女攻得有如暴风骤雨,钩似金蛇,剑如飞凤,招招都向乔少少的要害招呼,乔少少被激得怒火上冲,心想:“不管他是什么人的弟子,杀了再说!”手按扇柄机括,“啪”的一声,将一支扇骨射出!
乔少少这把折扇乃是他特制的独门兵器,不但可以用来点穴,而且还可以将扇骨当作暗器使用,这时双方距离甚近,扇骨藕着弹簧之力射出,劲力之大,不亚强弓猛弩,眼看那男的就要被这支“利箭”穿过喉咙!
哪料就在这刹那之间,忽听得“嚓”的一声,只见那男的双指一弹,将那支扇骨,弹飞回来,乔少少左臂的断骨未接,右手的折扇又正在招架那少女的剑招,无法抵挡,只得用“啮镞法”,张口咬着那支射回来的扇骨,对方反弹回来的劲道更大,乔少少咬是咬住了,但却脱了两只门牙,满口是血!
乔少少又惊又怒,想不到对方竟练有武林绝学的一指禅功,乔少少射出了一支扇骨,折扇本身的威力就减了一分,既然伤不了别人,他也就不敢再射。幸在乔少少的功力深湛,铁扇点穴的手法更是出神入化,虽然处在了下风,却还可以勉强撑持。
那对男女越攻越紧,双钩一剑,招数精妙非常,乔少少蓦地想起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