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贾滨滨,容非坚决不去上班,酒店顺水推舟迅速地与她解除了合同。第三个月只上了三天,也给她结了整月的工资,打电话叮嘱她不要再去了。送瘟神的意图表现得太明显,以至于对人情世故不敏感的胡玉瑾都感觉了出来,跟张好仁唠叨那些人有眼无珠,做人不厚道,一句挽留的话都不说。她记得当年在医院上班时,有医护人员调走,领导会出面送行,要好的同事也会赠送礼物,互相表达依依不舍之情。
容非失恋失业在家,又开始闹绝食。张之薇和容不易商量不出办法,只好把她送到父母家,让父母想办法解决。
张好仁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容非,又心疼又厌烦:“你也说是当年,现在医院也不这样了。我退休连退休礼物都取消了。别说那些没用的话了,看看容非这事怎么解决吧。不行,找找老二,到之颖的超市上班吧。”
张好仁兄弟姐妹四个,老二也就是弟弟张好州有一个女儿张之颖比张之义小五岁,大学毕业后原本分配到机械厂上班,没上几年班,工厂就破产了,应聘到一家连锁超市上班,三年时间做到超市经理后辞职,自己开了一家超市,越做越大,现在已经是有百名员工的大型商超,还成了超市协会的理事长。
张之颖有一对双胞胎儿子,名叫高寰和高宇,现在高寰做超市执行经理,高宇考上了公务员。
张好仁的两个妹妹张好娟和张好妹各自有一个女儿,张好娟的女儿苏爱章考的是医学专业本硕博连读,张好美的女儿罗天莱还在读高中,成绩优秀,以苏爱章为榜样努力奋斗。
胡玉瑾想了一圈,张好仁兄弟姐妹四个的孙辈中,除了容非,好像都很出色。这个结论让她火冒三丈,挤胡同长大的人生出的儿女,凭什么比她的孩子好,不甘心的情绪促使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张好仁的提议,声称她一手带大的外孙女不能沦落到给老张家打工。
张好仁不客气地怼她:“要不是你带大的就好了,你看之薇和容非都是你带大的,哪一点儿比别人带大的孩子好了。幸好之义是在奶奶家长大的,要是让你管,还不知道长成个什么玩意儿呢。”
这话胡玉瑾不能承认,但是她嘴里没词,表达不出自己心里的感受,说不出解气的话表达心里感受,就开始哭:“我嫁到你们家五十多年,弟弟妹妹结婚都出钱出力,有谁念我一个好。你们全家过年过节热热闹闹,都没人想起来叫薇薇和容非参加。我要和你离婚,我要把房子都给容非,让你一分钱也拿不到。”
张好仁看老伴又开启了哭闹模式,无奈妥协:“你了不起,你是大功臣,行了吧,你这么厉害,你为容非找工作吧。”说完,下楼下棋去了。
胡玉瑾哄容非:“非非啊,咱们不闹脾气了,你想吃点儿啥啊,告诉姥姥,姥姥给你做。”
容非眼睛闭着,说出一句差点儿把胡玉瑾当场气死的话:“姥姥,如果我不是你带大的,我是不是会比现在好。如果不是一直你带着我,我是不是也会像高寰高宇那样早已经有了工作,是不是也会像张蓁蓁那样开幼儿园挣大钱。”容非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也很难受,她想起小时候偶尔见面,高寰高宇只跟张蓁蓁一起玩,一看到她就跑就躲,嘴里喊着:“讨厌鬼来了,快跑啊。”仔细想想,她和妈妈张之薇已经很多年没有参加过爷爷这边家族聚会了,以前以为是自己不屑于参加,现在看来是人家也不欢迎她们。为什么会这样?
容非想不通。他们是张蓁蓁的亲人,同样也是她的亲人啊。
从小跟着母亲一起吃喝玩乐长大的容非,第一次有了真正的烦恼。以前遇到不合心意的事情,她会哭会闹,但是因为知道姥姥和舅舅最后一定会答应她的要求,所以她心里从来没有烦恼过。就是为了要到张蓁蓁的三生三世手镯割腕时,也纯粹是闹着要东西而已,心里并不难过。
这一次,容非体会到心里难受的滋味了。心里好像扎着千万根针,她想见贾滨滨,特别想。她虽然任性,虽然偏执,年龄摆在那里,心里知道贾滨滨是不会再见她的。开始她认为贾滨滨一定会答应与她恋爱结婚的,拒绝也只是抹不开面子,只要她坚持,贾滨滨就会半推半就地答应。男人不都好色吗?她毕竟年轻漂亮,贾滨滨一个单身多年的中年男人,结婚后也会宠着她惯着她,她就不用再上班挣钱,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出去逛街购物。她甚至想过,反正贾滨滨已经五十多岁,她会说服他不要孩子,就两个人过自由快乐的日子。
她从来没有想到,贾滨滨会为了拒绝她躲起来。这对她是致命性的打击。她绝食,不是以往那样就是为了要钱要东西,这一次是真的被打击到了,真的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