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世上,没有比死亡更令我感到费解的事。
死掉了,变成了肉块。
被祭拜,被悼念;被烧成灰,被虫子分解。
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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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既往的大晴天。
画室里阳光灿烂。
“人死以后,究竟会到哪里去呢?”
问出这个问题时,我正站在巨大的画布前,狱寺君在我对面。他是我的模特,所以坐在画室里唯一的一张高脚凳上。
“谁知道啊。被虫子吃掉吧。”
“日本这边大多是火化哦。”
“那就是烧成灰。”他说,“都一样。”
我望着面容冷漠的狱寺君,觉得他散发出一种烧过一百个人的成熟气质。
“就没有浪漫点的说法吗?比方说…”我边说边拿起画笔比划,“死后的世界,‘地狱’、‘黄泉’什么的,在故事里不是很常见嘛?”
“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地方啊。”他嗤之以鼻。
然而,这份嗤之以鼻毕竟是来自一个相信赫勒拿海牛登上陆地的家伙。我不由报以怀疑。
“那不如我送你去亲身验证一下。”狱寺君阴恻恻地提议。看那诚恳而迫不及待的表情,我觉得他多半不会给我留全尸,说不定连火化费都打算替我省了。
“…还是算了。”我耸耸肩,“再把腿分开点吧,狱寺君。”
“……”
对面瞬间一片寂静。我忙于颜料的调配,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只见狱寺君秀气的眉毛紧紧纠结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小山状的阴影。他非但没有照做,脸色也是青一片紫一片的,比我手上的颜料盘还要精彩纷呈。
“你到底想画什么啊!?”——狱寺君嘴上是这么说的,但眼睛里传达的信息分明是——“你这大变态!”
我一愣,老老实实回答。
“美术课的补考作业。”我说。看他一脸不相信,就又补充,“班上只有我一个人不及格,老师勒令我重画,超过分的。”
“哈?我才不关心这些!”狱寺君像尾巴被触碰的猫咪一样弓起了背。
我:“……”他好难搞哦。好想拿什么东西把他的嘴巴堵住哦。
“再把腿分开一点嘛,”我稍微放软一点声音,连哄带骗地说,“你现在这个拧成麻花的姿势很难画的。是怕保持不住平衡吗?那可以把手撑在凳子中间——”
狱寺君一脚就把高脚凳踹翻了。
“你这家伙,耍我很开心是吧!?”他恶声恶气地收回腿,眼看就要冲上来理论。我掏出沢田娃娃,幽幽地叹了口气。
“要补考就已经够难过的了,模特还不配合。沢田同学,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我轻轻点着娃娃的脑袋。对面瞬间重回安静,连渗过来的空气都是阴森森黑漆漆的。
我继续和娃娃说着话,“如果凳子能回到原位就好了。”
对面传来了凳腿重重撞击地面的声音。
“如果模特能坐回去就好了。”
对面又是“哐当”一声响;氛围让人想到漆黑的海浪猛猛拍打海岸。
我默数了3秒,抬起头,正好看到正慢慢□□的狱寺君。他跨坐在椅子上,原本一脸羞耻,和我对视后立即变得面沉如墨杀气四溢,螳螂看到他都得绕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