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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能谅本想多悼念一下无疾而终的中学时代,却很快被扭扭捏捏的绿皮火车和耳机里飘飘荡荡的《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一同带往遥远的大西北。在那里,他将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
在招生简章上见过西都大学照片的人,不说垂涎三尺,至少也会一见倾心,这也是郑能谅当初没有狠下心撕掉录取通知书复读一年争取继续追随孟楚怜的原因之一——毕竟同样美好的事物,是让人难以取舍的。
而当郑能谅站在西都大学的门前瞻仰它的仪容时,第一个念头就是把招生简章的策划者拖去浸猪笼、上老虎凳、灌辣椒水、炮烙车裂、千刀万剐。这种心情,不身临其境很难体会。前来报到的学生中有一位比较冲动,看了一眼学校大门就订了第二天回老家的火车票。不过大部分人还是非常乐观的,希望这样的外观其实暗示着本校的历史悠久、底蕴深厚,结果该想法在校园的每一寸土地上得到了证实。
放眼望去,西都大学的建筑似乎大多是在苏联援华年代完成的,是两个社会主义大国友好的见证,历史非常悠久,换句话说,就是比较适合摆进革命历史博物馆,而不是让人居住。
大门两侧的报名处飘着五颜六色的横幅和旗帜,每个系都派出了对漂亮异性特别热情的接风大军。一开始还按系按班接,很快就变成了按颜值按口味接,嘈杂的人群中,方言也成为一条重要的纽带。凭着独特的乡音,郑能谅马上被人认了出来。
“嗨!你好,你是淳源来的?”一个充满磁性的女声从旁边飘过来,把郑能谅的视线吸了过去。
这是个面容清新气质脱俗的高个子姑娘,郑能谅眼睛唰的一亮,对西都大学的印象瞬间由负转正,情绪也高涨起来:“是啊!是啊!这么巧?你也……”刚说到一半,记忆库里忽然闪过一个与眼前这张面孔有关的名字来,他猛一拍额头,惊喜道:“啊!你就是那个……一鸣……一鸣金人!”
姑娘尴尬地笑笑:“糗死了,都跑到千里之外来了,还有人记得那个土代号呢,你还是叫我金一鸣吧,自在些。”
金一鸣比郑能谅高两届,曾是淳源一中的“四朵金花”之一,颇有才气,常用“一鸣金人”的笔名在校报上发表一些诗歌散文,还在校广播台当过播音员,拥趸无数。据说当年梁晨谛都追求过她,未遂。念高中的时候,郑能谅看过金一鸣写的文字,听过她的播音,也见过其本尊,但由于当时他的眼里只有孟楚怜,所以没有对她留下特别深的印象,此时在异乡重逢,倒是分外亲切。
“哪里土了,很贴切啊,第一次看你的文章、第一次听你的播音的时候,都有种一鸣惊人的感觉。”郑能谅确实没有夸张,这两项都是金一鸣的特长。
金一鸣谦虚一笑,摆摆手道:“好了好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好女不提当年糗,现在都是人老珠黄,声音也干涩了,文笔也呆滞了。”
正说着,金一鸣身后闪出个戴眼镜的男生,对她说:“一鸣,这有两个新同学,你领她们去找下宿舍吧。”
“好的,”金一鸣回头应了声,又转过来和郑能谅话别,“那我先忙了,以后再慢慢叙旧,对了,你是哪个系的?”
“应用外语系。”
“很洋气哦,喏,你们系的报名点就在那儿。”金一鸣给郑能谅指了道,便领着两名新生朝另一边走了。
出于性别和颜值的原因,郑能谅与应用外语系来接新生的几位男学长擦肩而过,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报名点喝完了一瓶矿泉水。
“咦?你怎么还在这儿?没人接你吗?”送完新生回来的金一鸣发现了孤零零坐在树下的他。
郑能谅神秘地笑笑:“其实我有超能力,会隐身,所以他们看不见我,只有你能破。”
金一鸣忍俊不禁:“哈哈,那周围的人看我在跟一堆空气说话,一定以为我疯了。”
郑能谅指了指脚下:“准确地说,不是跟一堆空气,而是跟一堆行李。”
“是哦,要不我先领你把行李放到宿舍去吧,回头再来报名也不迟。”金一鸣自告奋勇给他当起了向导,于是西都大学的美丽画卷在她婉转细致的解说下缓缓展开,却令郑能谅唏嘘不已。
金一鸣介绍:“这是学校的南大门,气势恢宏雄伟壮观,据说……”郑能谅心惊肉跳:“还是走过去再说吧,它看上去随时会塌下来压扁我们。”
“左右两边是花园,这个季节很多花都已经……”“你要不说,我还以为是两块抛荒的农田。”
“前面有一条绿化带,郁郁葱葱枝繁叶茂……”“难道我色盲了?这分明是纯正的黄化带,哪绿了?帽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