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窟不是没有看见杀气腾腾的赤章无丛,但是他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所以还是很从容的和文公叙说着离别之情,但是,这让他更加体会到父君的处境多么艰难。
文公示意这些围观者都归座,然后他又举杯说道:“孤今日悲喜交加,谨以此酒祭奠孤之女儿盈公主的在天之灵…”说完看着各位,尤其是看着赤章无丛。
众大臣皆起身举杯,那赤章无丛也忙临时找了个尊倒上酒举杯相和。
众人归座,文公又问姬窟道:“听闻孤有了孙子?可有名字?”其实文公早就知道这事,也早就知道易未子给孙子起名为姬恒。
姬窟忙回答道:“是,父君,您的孙子都十一岁了,临时起了个名字为姬恒,今日得见父君,还望父君给起个名字吧。”
“是哪个恒?”文公看着姬窟,用手在桌案上比划着问道。
“是这个恒。”姬窟边说边用手蘸着酒,在桌案上写着。
“恩”文公停顿了一下,“祖父给起个名字吧。”边说边用手遮挡着写着。
姬窟瞪大了眼睛一看是两个字“举事”,他顿时明白了父君的意思,于是赶紧点点头说道:“儿谢过父君赐名,孙儿就用父君给的名字。”说着就将字用袖子擦掉。
大蛤蟆仇庄抻着脖子想看文公在桌案上写的是什么字,但是还没看到,就被姬窟擦掉了,他干巴巴地眨了两下眼睛,仿佛是被身旁的油灯熏到了似的。
姬窟辞别父亲中山文公,出了棘蒲邑,便与赵臣胥己话别,胥己问:“华阳君不和在下一同回中牟城?”
姬窟说:“多谢胥大夫为赵夫人之事,多次往返两国,鞍前马后,甚是辛劳,姬窟不胜感激,请受吾一拜!”说着,就下了马车,倒身便拜。
胥己忙从车上跳了下来,搀扶姬窟,说道:“此均乃下官分内之事,安敢受华阳君之礼,真折煞吾也!”
姬窟此时心已飞回浊鹿,哪有心情客套,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父君写的两个字“举事”。
察言观色,胥己知道姬窟有更要紧的事要办,便说道:“华阳君不会中牟城,下官代为转告吾家主公,只是不知华阳君此去何往?”
姬窟说道:“胥大夫替吾回复赵侯,吾将再派专人协助办理赵夫人的丧事。”说完,姬窟与胥己道别自去。
文公一行回转中人城,从昔阳城过滹沱河时,想起当年在此治水时的情景,不由得又想起了辅监,“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多愁善感的情绪又油然而生。
大蛤蟆仇庄见文公叹气,觉得文公恐怕是又想起女儿来了,于是想分散一下文公的哀思,便对文公说道:“君上,您看这沿河的芦苇都发黄了,而那坡上的高粱却红的发紫…”
文公的思绪被仇庄引领到了高坡上,远远就看见有几个农民手里拿着木柄铁锄头,在那里锄地,那锄头在阳光下被照得格外显眼。文公望着那工具有些特别,是平板六边形的锄头,就好奇地问仇庄:“他们是在种地吗?”
“回君上,他们是在锄草,那六角锄是锄草的工具。”
“嗯,嗯,哦。”文公似懂非懂的点着头。
车队过了滹沱河,文公的思绪也被那滚滚的滹沱河水,带向远方…
回到中人城,文公即刻委派国相赤章丘去中牟城吊唁盈公主。
安邑城,魏斯也得到消息,知赵浣夫人新丧,便派段干木前去吊唁。
段干木因魏斯与秦灵公在河西之地争夺少梁城,所以被紧急召回安邑,而正在此时,得悉赵浣夫人去世,魏斯让他往中牟吊唁,段干木问道:“是否祭奠完赵夫人后,臣还回中山国呢?”
魏斯说道:“回安邑吧,听闻中山国派赤章丘前往中牟祭奠,汝就让他来一趟安邑,孤有话对其说。”
姬窟绕道代地回浊鹿,一路上他心急火燎地赶路,鼓郊也看出姬窟有心事,所以一路上也不搭话,两个人默默地往前飞奔,只有天上的流云和路旁的杨树在目送着他们前行…
篝火映衬着星空,秋后的晚风吹着辟翕宫的后花园的花草“沙沙”做响。茵茵的草地上,几个人围坐在篝火旁,火上架着烤羊,地上放着酒罍,火苗随着风歪向了一边。
鼓郊用短刀切着烤羊肉,将它分给在座的几个人。
“既然是君上已经暗示要咱们举事,那咱们还犹豫什么呀!在这里商量来商量去的,到头来,不还是要与赤章丘他们开仗吗?吾看干脆就各自回去集合兵马,先把咱们的华阳城给拿下来,应该问题不大吧。”鼓须按捺不住性子,站起身来,大着嗓门对着围坐在一起的这些人说着,篝火将他的影子投影成了一个张牙舞爪的黑熊一般。
众人仍然是沉默,没有人做出反应,只有鼓郊又拿着短刀切着烤肉…
“这一天我们确实等了很久了,都感觉要失去了斗志了。”绵仲首先打破沉寂,他嘴里嚼着肉,特意扭着脸说着,因为这风是吹向他的方向,火苗像一条蛇,对他吐着信子,让他觉得有些灼烤。
“父君传递的信息,绝非是父君一时兴起,而是早有此意,只是始终没有办法将心中的想法通过可靠之人告知我们。汝等没看到父君身边的那些小人,个个张牙舞爪的,吾真想冲上去,就地解决了他们的性命。”姬窟有些激动。
众人听姬窟这么说,都深有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