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的一声,好比油滴进了沸水里,忽然炸了。
天哪,还有人敢这么对家主说话?
家主不仅仅是一家之主,更是祖父,是父亲的父亲……对在场的所有端木子孙来说,都是需要仰望的。平时他们说话,都是战战兢兢,在腹中想了许久才敢吐露,哪有像云鹏这般,大咧咧的把想说的,统统都说出来?一时间,敬佩他的勇气,恼怒他的顶撞,叹息他的无礼,比比皆是。
云鹏,一下子成名了,在众兄弟中,他成了一个引领前锋的人物
可他并不知自己有多离经叛道,继续口吐狂言,“老爷子,我觉得您根本不是在挑选家主继承人,而是在玩我们。三年了,您说说您异想天开多少次了?不说一声就把人绑架到横断山,让人拿鞭子抽我们,不给东西吃,每天劳作;听说还有被逼去经商的,连一点本钱也不给,剥光了丢在大街上;更可怜被赶去挖矿的,封印了全身的经脉,像个普通人去挖矿……种种折磨人的手段,亏您想得出来”
越说越气,云鹏这时不是被祖父三言两语就糊弄的白痴了,他想起郡首大人对他的警告,越发觉得,家主有欺负孙子的****爱好
说得好痛快、好爽快啊
简直说到心理去了
大部分人都低着头,不敢让脸上快意的表情流露出来。
投胎到端木世家,享有外人想象不到的资源、权利,人人都羡慕。可谁知道他们暗地里,要受这么个面慈心狠的“爷爷”欺凌?提起来,就是一把辛酸泪啊
柴老太见云鹏如此大逆不道,干脆冷笑了,瞥了一眼,
“端木擎,你的好孙子这样,你也能忍?”
端木家主嘴角抽抽,扬起一条拇指粗的碧麟长鞭,喝道,“不孝子孙、不孝子孙啊”
劈头就打。
云鹏措手不及,被打了两下,气不过的说,“我说的都是大实话人家选家主继承人,都是给钱、给人、给物,好端端的栽培着,提点着,干嘛我们家就得受这么多苦楚?老头子你就是孙子太多,要是只有一两个,看你还敢不敢玩我们”
“叫你大实话”
家主手臂一震,长鞭卷起漫天风云,势若猛虎,夹着忽忽的风声,又抽了两下。
云鹏的衣裳都被抽坏了,火冒三丈,跳起来在空中骂,“老头子你讲不讲理”
老、老头子?
云鹏你胆好肥
然而使所有人吃惊的是,老爷子居然回了一句,“老子就是不讲理怎么样?你小子见谁跟老子讲过理”估计气得太狠了,比刚刚柴老太还蛮横。
云鹏哇哇乱叫,连跑带跳,抱头鼠窜。
他逃了。
居然逃了?
家主要教训谁,上至庄废、宁罪一辈的叔伯们,下至……府邸中的仆役们,谁不是老老实实的爬着,等着家法上身?他居然逃了?
更让人意外的是,老爷子丝毫没有命人把他抓回来的意思,而是追着孙子边打边骂,众人只见得一老一小,闹飞全场,跳约到围墙后,再无动静了。
一炷香后,伸着脖子的人们恍然大悟,老爷子这是借云鹏遁走呢一个个都憋红了脸,要笑又不敢笑。
今日的一场大闹,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有趣,
在这种怪异的气氛中,柴漪妃尴尬的无地自容,窈窕而婀娜的身子摇晃了两下,险些摔倒了。每一个投来的眼神,每一声“嗤嗤”的笑,都仿佛在耻笑她,将她的尊严凌迟成一片片的……
强忍着汹涌澎湃的泪意,她拉了拉祖母,二人一同离去。
马车上,柴老夫人依旧骂骂咧咧,“可恶可恨端木擎,别以为这样就算了老娘可没答应”
“算了,奶奶,云鹏有句话说对了,您能把她们怎么样呢?杀掉她们?孙女不想计较了。怪只怪孙女命苦……”
“这怎么能怪你?乖孙女,你哪儿做错了分明都是她们的错是她们嫉妒你你放心,奶奶一定会想法子替你出这口恶气”
柴漪妃木然的坐了一会儿,心如死灰,半响,才幽幽道,“算了吧。”
她嘴角露出一个惨然的笑,
“端木家门第太高,我们柴家无依无靠,去了也只是凭人欺负罢了。孙女……不嫁他们家了嫁猪嫁狗也不嫁他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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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云鹏一战成名,端木府的上上下下都对他刮目相看。对他最看不顺眼的灵犀也承认,论胆量,他远远不及。虽然论宠爱,他是三代子孙中当之无愧的第一,可要跟老爷子叫板,指责“大部分的错都在您身上”,还真不敢说,连想想都不敢。
风波刚刚平息的第二日。
云晶等联袂来感谢云鹏。正碰上云岭、云雪、云诗、云曦、云蜚、灵犀一道来了。他们对云鹏太好奇了,忍不住来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