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话有云,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话说自那黑船来航之后,日本迎来了立国一千八百余年未有之变局,整个列岛陷入混沌一片,在这一片混沌的形势下,各地奇葩异士也层出不穷如雨后春笋一般了起来,有道是:神经病人思路广,三千世界鸦杀尽;脑残儿童欢乐多,与君相伴到黎明。
而这一章的主角,则更是堪称奇葩中的奇葩,他姓高杉名晋作,字畅夫,号东行。
对于这个人,无论是中国还是日本的历史教科书或者是正儿八经的学习用材料,都将其归类为明治维新成功的最重要功臣之一。此话虽然不能说假,但太过虚幻,如果要实在地评价的话,那么我认为,这家伙其实就是一个天性爱玩的大少爷罢了。
高杉晋作,长州藩出身。他爹叫高杉小忠太,是一个年俸200石的武士,在当时这样的收入水平基本类似于今天索尼三菱这样公司的部长,应该讲,算是有钱人了。
由于晋作还是家中独子,从小就受到了家庭的宠爱和良好的教育,同时也养成了一副少爷做派。
18岁的时候,他进入了吉田松阴的私立学校,同时也是整个学校里唯一的有钱人家的子弟——因为松阴一直致力于平民教育,他的学校的定位一开始是主要收下级武士的孩子,可搞到最后就慢慢地变极端了,一旦知道是有钱人,便立刻拒之门外。而之所以会收下高杉,纯粹是出于一个人的极力推荐。
此人名叫桂小五郎。
然而,一年多后,校长松阴就被抓了起来,这学自然也就上不成了,此时的高杉开始四处游历,这是好听的说法,说得直白一点,就是到处晃荡然后烧家里的钱。
文久二年(1862年),鉴于2年前幕府美国考察收效不错,因此长州藩也想出门走走,于是便组建了一个考察团,其中,时年24岁的高杉晋作正是考察团成员之一。
而他们的考察地点,则是大清。
应该讲这是一个相当睿智的决定——我这里说的绝非是派晋作出国,而是指去中国考察。
当时的日本你也知道,几乎处在了随时能沦为西方列强殖民地的危险地界,因此不管是幕府还是诸强藩都萌生了学习西方的念头,正因为如此,前者才派团去美国围观,就是为了学习西方先进的科技,然而唯独长州藩,认为当下日本首先要做的,不是“怎样成为西方列强”,而该是“如何避免变成殖民地”。
至于想要完成这样的课题,那么第一要务显然是先找一个已经差不多变成殖民地的样本,吸取一下他们的经验教训。
很不幸,大清国就是一个近乎完美的样本。
言归正传,话说这趟考察的路线是从江户坐船出发然后到长崎,然后再由长崎过海出国。
当时的出国考察说是说公派,但其实还是相当自由的——上头给每个考察组成员一笔旅费,让你自己坐船,自己出国,自己在国外的土地上乱溜达,一切费用都从那笔旅费里扣。
结果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位高杉大少爷在拿到钱之后,先不急着出国,而是一路走一路玩,见好吃的就吃碰好玩的就买,还没走到长崎,钱袋就已经空了。
公款私用耽误国事,这放哪儿都是大罪,不过哥们儿倒也不担心,大有一副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架子。
万幸的是这次长州藩的考察团里有不少晋作的朋友,大家显然不忍心看着这厮回藩受死,于是东拼西凑再找了几个诸如被人劫道了没钱了之类的借口跟长州藩藩主毛利元周又解释又掩饰的,总算是又给搞到了一笔钱。这一回高杉晋作总算是老实了,不敢乱花了,乖乖地跟着大部队坐船来到了中国的上海。
如今的日本人对于上海有着莫大的好感,不仅有好几万的常住人口,而且每年秋天,无数日本人还会成群结队地跑过来吃大闸蟹,然而在这一次堪称是日本与上海的初次正式往来中,魔都却并未给日本代表团的高杉晋作留下太好的印象。
这不好的印象,主要是源于当时大清的军事、政治以及文化现状。
一行人是5月6日抵达上海的,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是外滩鳞次栉比的外国高楼,面对如此壮丽,很多人忍不住惊叹曰此景本该天上有。
但高杉晋作却只是很淡定地“哼”了一声。
凭良心说上一句,他虽然爱折腾,虽然想着一出是一出,宛如一只没有任何目的性在四处随性活动的野兽一般,但是他并不是在瞎折腾,这家伙其实非常有脑子,清醒得很,而且也是一个该出手时就出手的好男儿。
总结起来一句话:少爷身子豪杰命。
虽然在高杉晋作眼中,上海也诚然是一副商管林立繁荣无尽的景象,但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当时魔都的另一面。
“此地虽然繁华,但只是西洋人的乐园罢了,清国人的生活贫困异常,极少数有钱的富人,也不过是为夷人做鹰犬,那港口看似泊满了船只,其实也都是洋船而已。”
在逛了一整天后,高杉君进而发表了更加激进的言论:“上海这个地方,名义上是大清之领,其实已经完全落入了英法夷人的手里。”
说完这话之后,眼瞅着天色已晚,便回旅馆睡觉去了。